李汝华说：“不管怎么说，黄河堤坝决口了，你们工部肯定跑不掉。”
林如楚说：“唉，两个月前才发生的崇玄观倒塌一案，皇上刚大怒。”
李汝华说：“可不是有你们工部的仇随文和都御史孙玮，担下了所有责任嘛？”
林如楚长叹口气，说：“虽然不是我们的责任，但皇上还是对我们工部不满意，这次黄河决堤的事情传到皇上耳中，恐怕这次我们躲不掉了。”
李汝华有些幸灾乐祸，说：“林大人不必这么担心，黄河决堤是天灾，皇上那么英明，不会怪你的。”
林如楚反过来问：“但愿如此吧。我被叫过来可以理解，倒是李大人，黄河决堤与你们户部无关，可方大人也把你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这句话把李汝华说愣住了，李汝华其实也搞不懂，黄河决堤关户部什么事情。林如楚看李汝华有些犯难，得意了起来：“李大人与其关心工部，不如多想想自己吧。”
钱士完看到两个尚书在互相拆台，于是“嗯哼”了一声，说：“两位尚书大人，首辅大人还在等我们。”
两人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都整理了一下衣服，三人随着侍卫来到了内阁。只见方从哲皱着眉头，批阅奏折。
侍卫说：“首辅大人，两位尚书大人和山东抚臣钱大人都带到了。”
三人齐声说：“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方从哲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其搭在砚台上，站了起来，对侍卫说：“你先下去吧。”
侍卫告退后，方从哲说：“二位尚书可知道我喊你们来的目的？”
林如楚说：“是因为山东黄河堤坝决堤了。”
方从哲说：“你还知道是黄河堤坝决口了！三年前，皇上责令工部将黄河流域的堤坝全部修补一番，特别是山东、河南两地，当时让你们加倍注意的，现如今才过了三年时间，黄河就决堤了！你们工部是干什么吃的！”
林如楚被方从哲一番怒骂吓得不轻，赶忙跪下，说：“方大人，并不是我想这样，实在是今年天气异常，前些日子京城连续两个多月没下雨，这雨都跑到河南、山东去了，工部修堤坝不假，但堤坝绵延数千里，岂能做到滴水不漏？加上这连绵大雨，搞得黄河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又怎么能挡得了这洪水呢？”
方从哲见林如楚推卸责任，更加生气：“堤坝被冲垮反倒是怪天气，你们工部就没有问题？事到临头还找借口。”
林如楚说：“方大人，真不是我找借口，你也是知道的，自古以来黄河就一直是国家的大患，十年一小灾，百年一大灾，不管怎么治理它都有问题。我们工部检查、修补只是让其发水灾的可能小一点，但并不是没有啊，真的决堤了我们也没办法。”
方从哲怒不可遏：“你......”长叹一口气，说：“算了，事情都发生了，说这么些也没用了，现在该考虑怎么解决现况。”
林如楚说：“方大人，这黄河堤坝修补是我们工部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让我们工部出人，到山东去住持修坝。”
方从哲说：“也只能如此了，那就由你决定派去的人选，记住这堤坝决口的事情不是就这样算了，等事情过去了，再处理你，要是你连抢修堤坝都做不好，我看你就直接回乡养老吧。”
林如楚战战兢兢地点头，随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内阁。方从哲换了柔和一点地口气问：“钱抚臣，洪水泛滥之后，山东布政使有什么行动？”
钱士完说：“回禀首辅大人，开仓放粮。”
方从哲说：“这王佐动作还真快，没等朝廷说什么，就直接放粮了，那百姓可安定下来？”
钱士完摇摇头，说：“并没有，虽然是拿出了官粮，可王大人碍于朝廷没有下旨，不敢大量发粮，也就只拿了几千石出来。”
方从哲惊讶：“什么？几千石？青州、登州、莱州三府人口众多，哪怕只算黄河两岸的府、州、县，那也得有数万灾民，几千石怎么可能够呢？”
钱士完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几千石只能撑十来天的。”
方从哲说：“时间比我想象的更紧，那现在整个山东，有多少可支配的粮食。”
钱士完想了想，说：“山东存量可达百万石，但真正可支配的恐怕只有一两万石。”
方从哲面色阴沉，说：“偌大的山东只有一两万石粮食可以拿出来？开什么玩笑？李尚书，去年山东旱灾，你们批了多少下去？”
站在这半天的李汝华有些走神，听到方从哲叫他才反应过来，说：“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全国大旱，总共批了二十万石粮食下去，由于山东灾情严重，当时一下给了五万石。”
方从哲怒道：“你听听，去年才批的五万石！怎么一年下去了，又不够了？”
钱士完也摸不着头脑，说：“不对啊，我们从京城运往山东之前我们就已经检查过了，只有两万石的粮食，根本没有所说的五万石。”
方从哲问：“李尚书，这是怎么回事？”
李汝华说：“户部记录上写的是五万两，这不可能有错的。”
方从哲问：“这么说，这笔粮食有人放入自己的腰包了？”
钱士完说：“只能如此了，看到是有人贪掉了。”
方从哲盛怒：“救命用的粮食也要贪？平日里贪贪柴米油盐，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这赈济灾民的粮食也动，这眼里面还有没有王法！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钱士完说：“首辅大人息怒，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赈济的粮食凑齐。”
方从哲缓了缓，说：“确实，干着急也没用，李尚书你作为财权上面的高手，你有什么想法？”
李汝华说：“下官认为，今年朝廷已经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来救济山东了，但山东去年的征税，本是说好今年六月收齐，统一上交，现在四月虽然没有收完，但应该已经有些数目了。”
方从哲问：“你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