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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一碗荷包蛋

宋梓轩的天真可爱一下子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宋旭辉对伴郎说:“刚子,赶紧上份儿!(关中地区把红包叫做“份儿”,包红包叫做包份儿。100元、50元、20元、10元不等。)”

刘刚伟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上前拍拍了门,喊道:“谁把门打开,这个大份儿就归谁!”

里面有人应到:“甭煽忽人(陕西方言,煽忽就是晃悠),赶紧先把份儿塞进来。”

刘刚伟笑着说:“哎呀,还灵得很(陕西方言里把聪明叫做灵。)!接着,大份儿来了!”说着就把红包从门底下塞进去。等了一下,就听里面喊:“嗯,把你个啬皮(陕西方言,啬皮意思是吝啬鬼。)!还大份儿呢?才给了个十块的。不行,再给。”

刘刚伟应到:“嫌少呀!看你贪心的!来接着。”他又从口袋掏出一个大份儿(一般都是50元,特大份儿是100元),故意把它折成两层,从门底下往进塞。塞了一半,就不塞了。嘴里喊道:“哎呀,门太严实了,份儿大的都塞不进去!赶紧把门开大点。”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面一招手。

早有两个娶亲的小伙等在后面了,一看招手赶紧上前,用肩膀顶住大门。就看着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儿,在里面人刚拿到红包时,两个小伙子用力一顶,大门就开了。里面的人连笑带骂说:“狗X的,还贼得不行!”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让开了门口,娶亲的人一拥而入!

旁边看热闹的乡亲起哄了:“哎,你两个怂货(陕西方言,软蛋,没本事的意思。)!两个份儿就把门打开了!丢坡头村的人呢!”

刘刚伟他们才不管这些,他们一直冲到新娘的房门口。他们知道,叫开这个房门,才是今天最硬的战斗。他故伎重演,可里面的女子比大门口的小伙子难缠的多了。他连着掏了四个大份儿,才把房门叫开。

身着白色婚纱的张亚妮,喜滋滋地端坐在床上,等着自己新郎。宋旭辉把一大把鲜花献给了张亚妮。负责照相的人让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一起合影留念。照完相,宋旭辉他们就被执事头带出了。

执事头安排其他迎亲的人都坐在喜棚(关中人把为举办喜事搭设的防雨遮阳的顶棚叫做喜棚。)下的大方桌周围,磕着瓜子花生,等着开席。宋旭辉的四叔和大哥大嫂被安排在上席(陕西人把贵宾席叫做上席),由张亚妮的伯父伯母和哥嫂陪着。单单引着宋旭辉来到堂屋里的一张八仙桌前,向新娘的过世的爷爷奶奶上香,鞠躬祭拜。接着引他拜见岳父岳母。他鞠躬行礼之后,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毕恭毕敬地交给岳母。岳母拿出一张崭新的一元钞票递给他。他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装在西装口袋里。这个红包里面装着一千块钱。岳母找给他一元,寓意自己的女儿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子。

执事头下来带着他来到院子里的喜棚下,让他单独坐在一张小方桌前。执事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上鸡蛋!”

只见一个小伙子端着一个红漆方木盘,盘子上放着一个白瓷大老碗和一双红漆木筷子。他把方盘往小方桌上一放,坏笑着说:“来了!”却站在旁边不走,笑眯眯地看着宋旭辉。

执事头故意清了一下嗓子,提高音调说:“嗯,我说那个,亚妮女婿,这是你丈母娘给你准备的四个荷包蛋。你赶紧吃,吃完了把你媳妇娶回家!”说完也笑眯眯地望着宋旭辉。他这腔调哪是对宋旭辉一个人说的呀?分明是想让全院子人都听见。

宋旭辉望着这一碗荷包蛋,心里明白这碗汤色黑红的荷包蛋绝不是平时吃的红糖荷包蛋,只是不知道是咸、是酸还是辣。这是关中地区嫁女时专门给新郎准备的考验饭。经常不是很咸、就是很酸、很辣。不管怎么样,新郎都得硬着头皮吃完。为的是显示自己吃苦耐劳,度量宽大。

他端起白瓷大老碗,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憋住一口气咬了一口。哎呀妈呀,谁这么缺德?这荷包蛋做的是又酸又辣!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可是他知道周围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等着看他出洋相。

别看他戴副眼镜,显得文文气气,可他毕竟是练过武的。他一咬牙,气沉丹田,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完四个鸡蛋,连那酸辣汤水也喝了个干净!他吃完后感到浑身冒汗,嘴里火辣辣地烧。他把碗筷轻轻地放回方木盘,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大声说道:“哎呀,好吃得很!”

院子里的掌声顿时响成一片,一下子哄得热闹起来了。执事头和那送饭的小伙子,不由得挑起了大拇指。执事头笑着说:“亚妮女婿,你好样的!我执了二十多年的事,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英雄好汉!我服了!服了!鸣炮,开席!”

在一阵清脆的鞭炮声中,执事们穿梭着依次上菜,宴席开始了。

吃完饭,宋旭辉来到新娘的闺房,准备抱着新娘走向婚车。可是新娘的一只鞋子不见了,刘刚伟他们几个在房间里翻了几分钟也没找见。他知趣地掏出一个特大份儿,旁边的一个姑娘一把了夺过去。只见她一撩自己的大衣,从自己裤兜拿出了那只鞋。逗得刘刚伟几个人笑个不停。

到了婚车跟前,压车的宋梓轩按照大人的吩咐,坐在车里不让地方。伴娘连哄带骗,给了他一个特大份儿,他才高兴地走下车来,到桑塔纳上坐到父母的旁边去了。

娘家的七八个人每人抱件嫁妆,都上了面包车。其他送亲的人都坐在宋旭辉租的两辆中巴车上,跟着前面的四辆车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往回走了。

这边热热闹闹地娶亲时,马占山和咸阳王家兄弟二人见面后是热泪盈眶。马占山一再埋怨自己心眼太小,让好端端的一家人几十年不能往来。师兄几个商定清明节回咸阳共同祭拜师父师母。就在他们相谈甚欢时,门口响起了震耳的炮声,新娘娶回来了!

宋旭辉的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宋青山夫妻俩乐的一整天嘴都合不拢。乡党们抹在他们脸颊上的红印泥也不愿擦掉。宋青山把儿媳妇未婚先孕的事情早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参加完婚礼,宋晓辉他们按照昨天的计划,要去韩城游玩。宋辉和王一梅不愿去,就搭着马爱国的车直接回西安了。王家人却还要住上几天才返回咸阳。

在去韩城的路上,大家纷纷议论这个婚礼有特色。宋晓辉对弟弟婚礼非常满意的同时,感到自己对不住李萱。自己当年和姜丽萍结婚时,不管怎么样还在西安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可是和李萱结婚时怕人背后嚼舌头根儿,竟然连个仪式都没敢办。一路上闷头开着车,也不太说话。

到了韩城市,按照姜国良的意见下午参观韩城古城,品韩城小吃;第二天上先参观党家村,再参观司马祠,下午返回西安。

韩城始建于战国时期,叫做夏阳,隋代改名韩城。它位于黄河东岸,是山西进入陕西的咽喉要地。史学家司马迁就出生在这里。

韩城由于历史悠久,因此历史人文遗存比较多,最著名的就是司马迁祠、党家村和古城。在这两天的参观游玩的过程中,姜国良全程充当导游解说,让这些年轻人大开眼界。两天下来,大家意犹未尽,纷纷表示以后要多组织这样的集体活动。

回到西安后,宋晓辉愧疚地对李萱说:“老婆,你看旭辉这次结婚办的这么热闹,大家都挺高兴。一想起咱们结婚时没有办个像样的仪式,我心里不得劲。总觉得太亏欠你了!”

李萱笑了,说:“你不要这么想。咱们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要不是清明这么小需要人照顾,咱们也不会那么早结婚。再说了,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过得幸福,何必在意那些表面上的形式呢?夫妻两个真心相待,比什么都重要。我如果在意那些形式,我就不会嫁给你这个二婚了!”

宋晓辉听完后,情不自禁地拥抱着李萱,深情地说:“萱,过了年,我就三十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我已经成家立业了。你放心。这一生,我一定尽我所能,让你和孩子们过得更加幸福!”

李萱听了这话,把头靠在他的肩头,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许愿:生活呀,愿你遂我所愿,让我们一家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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