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云回到自己房间,将破碗里长出来的十二斤粮食,二十二个鸡蛋,放进一个很大的布袋里,将布袋放进一个大背篓里。
又拿了二十块钱,揣进兜里。
想来想去,不放心,又将自己的破碗给带上了,就放在布袋底下。
背着背篓,刚准备出去,陈五月就塞给她两个水煮鸡蛋,两个玉米饼子。
“拿着在路上吃,要是饿了,再买几个包子,记住买肉馅儿的。”陈五月说。
“知道啦,妈!”赵香云咧开嘴,冲陈五月笑了笑。
“重不重?要不妈给你背吧!”陈五月瞅见赵香云背上用布盖着的背篓,虽然不知道装了啥,但就是感觉挺重的。
赵香云看了看陈五月瘦小的身板,再看看自己粗壮的胳膊,坚定的摇头,“妈,我自己能背的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去了!”
赵香云拒绝了陈五月送自己去县城的好意。
顺着陈五月指的路,她先是出了生产队,再一路不停歇的走上半个小时,再上一个岔道,直接就可以去县城。
这一路,赵香云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
这具身体,不是一般的差劲儿,走几步,肺部就跟要炸开一样。
一路走走停停,才勉强到了县城门口。
歇息够了,赵香云抬头看了看县城。这一看,傻了眼。
所谓的县城,和上辈子她见过的县城完全不一样。
所谓的高楼大厦,一个也没有。
错落低矮的平房,窄小的街道,偶尔一两栋楼房,也不高,估计不超过五层。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县城?
这也太……太穷了吧?
赵香云感叹了好一阵,才接受这个现实。
进了县城,大街上人很少,偶尔遇到一个,也是一副面黄肌瘦,脚步虚浮,浑身无力的样子。
赵香云观察了一下县城里那些人的穿着,和生产队那些人比,也没多少区别。
都是一件土蓝色的外套,一条黑色的工装裤,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放眼望去,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朴实。
赵香云走了一路,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起来。
找了个可以坐人的墙角,赵香云拿了个水煮蛋出来,磕碎了蛋壳,往嘴里塞鸡蛋,蛋还没吃完,面前突然就多了一片阴影。
一个约莫三四岁,身材干瘦的小男孩儿,盯着赵香云,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赵香云手上的鸡蛋,赵香云被这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三两下将鸡蛋往嘴里一塞,差一点就噎死了。
偏偏她出来的急,水也没有带,只好拼命的拍打胸口,以期待鸡蛋能够咽下去,这么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这时候,一个同样穿着朴素,身材瘦削的老太太,走上前。
“虎子,你干啥?”
那小男孩儿委屈巴巴的看向赵香云,“奶奶,她吃鸡蛋了,虎子也想吃!”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赵香云,噎了一下之后,赵香云这会儿面红耳赤,红光满面的。
这个年代,能长这么胖的,已经不多了,势必家里是有余粮的。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问赵香云,“丫头,你……你手上还有鸡蛋吗?别的粮食也行,我用钱和你换!”
赵香云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老太太说:“要不是我孙子馋的可怜,我也不会问你的!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眼下这年月,粮食就是命。
一般人,不会轻易的将粮食卖给别人。
赵香云看着老太太,心底突然升起几分同情之心。
别说眼前的老太太,就是自己家里其他人,也是缺吃少喝的。
家里所有供应,都用在了原主身上。
将原主养的胖胖的,其他人都瘦弱的很。
就是赵志远这个大队长,面色也是发黄的。
整个生产队,放眼望去,就原主一个胖子。
大家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她现在有这一身肥肉,虽然不是她想要的。
还有个聚宝盆,粮食能够不断的生长,日子总归比其他人好过的。
“老太太,鸡蛋我有,不过都水煮过了,而且是昨天煮的!”
赵香云实话实说,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想骗人。
“你有多少?”老太太眼睛亮了亮。
“大约二十二个!”
口袋里还有一个,赵香云不准备拿出来,待会儿要是实在没有吃的,放在破碗里,十五分钟,就能变出来一个。
“还有一点黑米,面粉和麦麸,不过我不知道多重。”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二斤,可赵香云将破碗放在最底下,走路的时候,她就发现背篓越来越重,人背着越来越吃力,兴许又多了些粮食。
“我带了!我带了!”
老太太晃了晃手上的一个布袋,里头放的就是杆子秤。
她出来就是为了买点食物回去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买,就遇上了赵香云。
“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赵香云说了一句。
她还是头一次做这种生意,总感觉,越小心,越谨慎越好。
“恩恩,知道!”
老太太轻车熟路的,和赵香云一起一边找偏僻的地方,一边和赵香云谈价钱。
“闺女,黑市上,粗粮是两块钱一斤,细粮是四块五左右,具体看品质,待会儿,我按照黑市上的价格给你,绝对不占你的便宜。”
黑市?
听着有点像偷偷摸摸交易的场所。
赵香云回忆了一下,好像陈五月和赵志远有提到过,不过说的很隐晦。
赵香云忍不住猜测,自己吃的那些细粮,是不是也是从黑市买来的?
四五块一斤的细粮,就是搁几十年后,也不便宜。
赵香云听说,这个年代的工人,工资普遍就二三十一个月。若是买了几斤粮食,又该如何生存?
思索间,老太太将赵香云带到了一处拐角没人的地方,叫虎子的小男孩儿站在不远处望风。
确认没有人瞧见,老太太才让赵香云将东西拿出来。
赵香云将背篓放在地上。
先是将布袋里的米粮拿出来。
三个布袋,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空间,这会儿已经满满当当的,全溢出来了。
黑面,精面粉,还有麦麸三样东西一拿出来,老太太的目光瞬间亮了。麦麸是粗粮,黑面和面粉都是细粮。
老太太用手碰了碰面粉,发现品质很好,脸上的笑容,掩饰都掩饰不住。
她将三样粮食过了秤,麦麸已经由赵香云之前出门的四斤,变成了现在的八斤。
黑面和面粉也是。
“鸡蛋您随便看着给吧!”赵香云说了一句。
煮熟的鸡蛋,也放不了几天,她没必要坑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老太太还是按照细粮四块五一斤的价格给的赵香云,二十二个鸡蛋,两斤七两,十二块一毛五。粗粮一共是三十六块,细粮是七十二块,所有的加在一起,是一百二十块一毛五。
老太太付钱的时候,拿出一个布包,一层又一层的将布包揭开,数了一百二十块一毛五出来。
这笔钱,相当于普通人好几个月工资了。
可也没有法子,人总要吃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特别是眼下,就是农村的人,也搞不到粮食。
有的吃,又有粗有细,还有啥好挑挑拣拣的呢。
“丫头,谢谢你!要是……要是你还有粮食,下回还可以来找我。”
老太太说了一句。
“您还需要粮食?”赵香云多嘴问了一句。
“是啊,我还有几个孩子,都不在跟前,虽然有工资,也有票,可眼下啥都是供应的,就是有钱,有票,也得起早去,不然……”老太太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和赵香云说的太多了,赶紧噤声。
可又舍不得赵香云这个能做长期生意的。
她总觉得,能够养出这么胖孩子的人家,应该不缺粮食的。
特别是眼前的娃儿,还是个女娃。
谁家不都是紧着儿子,让儿子先吃饱,这女娃都能吃得这么胖乎乎的,肯定是有多余粮食。
赵香云还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只觉得,眼下缺粮的情况,还真有些严重。可一想到,陈五月柜子里,锁起来只给她吃得那些细粮,她就觉得难受。
“老太太,你说个地儿,我……两天后再找你一趟!”
两天时间,足够聚宝盆长出更多粮食了。
“好,好!”老太太连说了两个好,又说了个还算隐蔽的地儿,拿着自己买的粮食,快速走了。
赵香云等了一会儿,才出来的。
兜里踹着一百多块钱,赵香云不知不觉有了底气。
先前想买锁锁住自己柜子的,这会儿,也理直气壮地开始找地儿。
她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县城的供销社。背着背篓,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里人不多,除了赵香云,没有第二个进来买东西的。
按理,一般这种地方,进来一个顾客,售货员会很热情的介绍东西。
但并不是,赵香云一进去,发现好几个柜台的售货员打从赵香云进来之后,理都不理。
其中一个卖瓜子的更嚣张。
一把瓜子,嘎嘣,嘎嘣的磕着,脚底下是一地的瓜子壳,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顾客不上门。
赵香云找了半天,找到了日化用品的地方,又找了半天,找到两把锁。
兴高采烈的拿到柜台,“多少钱?”
售货员看都不看赵香云,手一伸“票!”
“什么票?”赵香云有些诧异。
“工业卷,你拿的锁,两毛钱,还要一张工业卷!”售货员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工业卷?”赵香云想起陈五月给她的粮票本。
可是里头,好像没有工业卷。
粮票、布票、肉票,其余的就没了。
“没工业卷你也敢拿这些东西?你是乡下泥腿子吧?”售货员尖锐无比的声音响起。
赵香云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乡下的咋啦,乡下又没吃你家大米。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再说了,你好好说话能咋的?”赵香云气呼呼的说了一句。
那售货员态度更差了,“不买赶紧滚蛋,这里是你这乡下人来的地方吗?”
一边骂,一边指着门口,让赵香云滚蛋。
周围的其他售货员,大约是听到售货员的话了,一个个看向赵香云的目光,轻蔑极了。
似乎都在嘲笑赵香云。
从县城供销社出来,赵香云脸都是红的,被气的。
可偏偏她又没有法子。
这个年代,票证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
就连一把锁,都要工业卷。
估摸着,其他东西,也要票证。偏偏这些东西,又不好弄。
正准备离开,赵香云被人叫住了。
是个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蓝色的旧衣裳,衣服上,满是补丁。
“丫头,你这是买啥,没买到,被赶出来了?”
“我……”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男人说了一句。
赵香云知道,这个年月,犯罪的很少。
主要是处罚力度大,要是敢犯事儿,关进去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搞不好,还会被拉去做典型,自己丢了脸不说,家里人也跟着没面子。
“大叔,我想买把锁,可是我没有工业卷!”赵香云如实说。
“工业卷?这可得职工才有,听说每二十块钱工资,才发一张工业卷,金贵程度,可想而知了。不过锁这种东西,你不一定非要买供销社的,去旧货市场淘呗,那儿又不要票。”
“旧货市场?大叔,你知道哪儿有旧货市场吗?”
大约是觉得赵香云可怜,男人还真的将位置告诉了赵香云。
赵香云感激的冲男人道了谢,想了想,伸手放进背篓里,摸了摸。
她出来的时候,两个玉米饼子,吃掉了一个。
鸡蛋只剩下一个,和老太太做完生意之后,她将玉米饼子和鸡蛋都扔进破碗里了,这会儿玉米饼子和鸡蛋的数目,或许已经再增加了。一模,果然,玉米饼子变成了两个,鸡蛋变成了三个。
摸了个玉米饼子出来,递给那个男人。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快速走了。
玉米和面粉混在一起做的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男人口水差点流出来。
顾不得四处看,赶紧将玉米饼往口袋里一放,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
这可是细粮,就是在外头买,也不见得买的到。
他拿回去,家里一大家子人,就能饱餐一顿了。旧货市场,说白了,就是县城存放旧物件儿的地方。
这几年,大伙儿普遍认为从前的老物件,旧物件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砸了,扔了才好。
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拉着破板车,一车车的将砸坏了的床,柜子,桌子,再就是一些其他东西,往旧货市场扔。
旧货市场里头很凌乱,跟个垃圾山似得。
有些家里没钱的,就会去里头找东西,花个几分到几毛不等的钱,拿走一些自己能用的东西。
赵香云走到门口,发现门口还有人
赵香云转身看着男人离开了,她也背着背篓,去找所谓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说白了,就是县城存放旧物件儿的地方。
这几年,大伙儿普遍认为从前的老物件,旧物件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砸了,扔了才好。
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拉着破板车,一车车的将砸坏了的床,柜子,桌子,再就是一些其他东西,往旧货市场扔。
旧货市场里头很凌乱,跟个垃圾山似得。
有些家里没钱的,就会去里头找东西,花个几分到几毛不等的钱,拿走一些自己能用的东西。
赵香云走到门口,发现门口还有人守着,是个老头,约莫五十岁,穿着个旧衫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脸上轻微有些浮肿。
赵香云冲老头说了一句,“大爷,我是来找旧锁的,家里没有人在城里做职工,没有工业卷,买不起供销社的新锁,我能去里头找把吗?”
老头瞅了一眼赵香云,除了胖,也没看出个啥来。
“去吧,该拿啥,不该拿啥,你知道吧?”老头说了一句。
赵香云以为老头怕自己偷东西,双手一举,“大爷,我不会偷东西的,里头的东西,是啥价,我就按啥价钱出!”
老头挥了挥手,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去吧,去吧!”
赵香云往里头走,从进门开始,就能看到地上扔着的不少东西了。旧家具,破锅,破铁,破铜,再就是一些废纸。
赵香云真的怀疑,这里头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自己需要的锁。
翻了半天,别说锁,就是更大的门栓也没找到。
正想着要不要离开算了,突然,角落里一个模样完好的床,吸引了赵香云的注意力。
主要是木床上技艺精湛的木雕花,以及木头的颜色很好看,是淡淡的紫色,纹理看起来十分的好,凑近了闻一下,似乎还有种淡淡的香味。
好像是……紫檀木的。
赵香云上辈子虽然只是个教瑜伽的,可家里底子不错,也算半个有钱人。
又认识几个喜欢收集古玩的朋友。对这些东西,也有一定的了解。
紫檀木是稀有的木种,一个茶几,就能值上十几万。
如果换成橱柜,或者床一类的,价格更贵。
加上这床,技艺精湛,一点也不像现在的物件儿,完完全全就是老古董。
最少也值一百万。
一百万啊,什么概念,一张床,等于一套房。
赵香云看着,心疼坏了。
这么大一张床,靠她一个人,她也搬不动。
就这么放在这里,这一回进来,还是好的。
等下一回,兴许就成了断壁残垣。赵香云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手,下无意识的碰了一下床沿,赵香云忍不住想,要是她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床消失就好了。
才这么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紫檀木的大床,顷刻间消失在赵香云的眼前。
赵香云吓得连着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过了半天,她也没明白,那张床,去了哪里。
仔仔细细的找遍了整个屋子,还是找不到踪影。
赵香云几乎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一件事儿。
那床消失之前,她用手碰了,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消失就好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
她从地上捡了根木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希望木头消失。
破天荒的,木头又一次消失了。
还能回来吗?
赵香云才这么想,消失的木头,又出现了。
赵香云怔了怔,想到了背上的破碗。
让东西消失,又回来的本事,有点像空间。
这是破碗带来的第二个金手指吗?
赵香云将背篓取了下来,将破碗拿了出来。
还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那些东西能消失,破碗能消失吗?
赵香云拿着破碗,闭上眼睛,在心底动了念头。
再睁眼的时候,破碗消失了。
并且赵香云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圈,那个圆圈还不是完整的,和破碗豁口的地方,如出一辙。
赵香云克制住内心的欢喜,开始在旧货市场,寻找更多自己能用上的东西。
多是一些名贵的木,紫檀,黄花梨……只是再也没有像那张床一样,保存完好的了,全是砸坏了的,不过价值依旧很大。
为了不惹人怀疑,赵香云又找了些不起眼的木头。破锅,碗碟。
碗碟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看印花,应该都是清朝的。
不过也不值钱,毕竟不是四大官窑出来的物件儿。
古董这行业,据赵香云的了解,其实水挺深的。
不是有年代的东西,就值钱。
还得是好地方出来的好品质的东西。
不然,占着年头,却卖不出好价钱。
赵香云将自己要的东西,一点点的拿出去。
最后和看门的老头说了一句,“锁没找着,不过我看这些木头不错,拿回去可以当柴烧。再就是几个碗碟,拿回去家里也不用买了。”来旧货市场淘旧物件儿的不在少数。
多数是年纪比赵香云大的,拿的也都是碗碟,破茶壶啥的。
所以老头也没有怀疑。
不过看到赵香云买木头回去烧,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是乡下娃?这些破木头,可以去山里砍!”
意思是,赵香云没必要浪费钱去买这些东西。
“是啊,可我小姨在城里扫厕所,她总说家里买不起煤,平时就让我们送点木头。
可最近家里人忙着抢收,谁有时间啊,所以这才……”
这么一解释,倒是能解释的通。
“好吧,过了秤,你就拿回去吧!”那堆破木头,瞧着不多,称下来,也有四五百斤。
再加上几个破碗。
“你给……你给两块钱!”老头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反正这些木头,也不值钱。
“两块?”赵香云有些发愣。
这么多东西,就两块钱?
“嫌多?嫌多去别处去!你要是不要,多的是人要。”老头没好气的说。
赵香云连连摇头,“不,不是,我这就拿钱!”
从兜里掏了两块钱出来,赵香云递给老头。
这堆老头眼底的破烂,就成了赵香云的。只是怎么弄回去,成了难题。
见赵香云半天不动,老头说了一句,“你去附近问问,有没有谁愿意借个板车给你,用板车拉回去,你记得付钱就行了!”有人给指了条明路,赵香云就不犯傻了。
出了废品收购站,去一家家的问。
最后还真的租借到了一辆板车,租借费用是一毛钱,使用时间是一天。
赵香云付了钱,又来将东西一样样的装了板车。
这么一板车东西,若是换成之前,赵香云还没拉回去,可能就已经累死了。
但是她现在有了空间,什么东西都可以往空间放。
赵香云拉着板车出了县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板车上的东西,全扔进了空间。之后,她又将板车拉回去,还给了主人家。
忙完,已经是大中午了。
赵香云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背篓里,玉米饼子还剩下两张,在旧货市场的时候,破碗里变出来的。
鸡蛋是四个,足够赵香云吃的了。
她其实更想去饭店看看,不过赵香云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把小小的锁,都要所谓的工业卷,进饭店吃饭,没准还要粮票,还要油票,或者肉票。
偏偏她今天出来,除了钱,就没有带票。
早知道票证那么有用,她一定会将票证带上,至少现在,也能在国营饭店,吃个热乎乎的面汤。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赵香云干啃着玉米饼子。
出门的时候,她忘了带水,现在想喝口水,都成了难事儿。
赵香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憋屈极了。
幸好,她还有个宝贝破碗,放在里面的东西能变多不少,还附带一个空间功能。
赵香云这回有了经验,往后,她出门之前,一定要在空间里,多准备水,多准备吃食,至于粮票本,直接扔空间,她想用的时候,就拿出来。
一个玉米饼子吃完,赵香云还是饿。
她还有饼,还有鸡蛋,只是不能再吃了。正想着,要不要离开。
面前,突然多了一团阴影。
赵香云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抬头,就看到江卫民。
赵香云惊呆了,“江同志,你……你咋在这儿?”
这段时间,生产队搞抢收。
江卫民这种能够干活儿的,不是应该留在生产队拼命干活儿吗?
“没吃饭?”江卫民不回答赵香云的话,反而问她吃饭的问题。
“我……”赵香云想说自己吃了个玉米饼子,可那玉米饼子也不小了,要是让江卫民知道,她还饿着,估计要看她笑话了吧。
赵香云支支吾吾半天没出声,江卫民见她红了脸,开口道:“我带你去吃饭!”
“啊……”赵香云又是一脸蒙。
这人是不是太好心了?
居然请她吃饭?
虽然这么想,赵香云还是跟在江卫民后面,进了县城的一家国营饭店。
他们去的点,其实已经不是中午了,快一点左右。
国营饭店,就柜台那里,站了一个服务员。
见到江卫民和赵香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到江卫民走近了,主动问,“肉丝面还有吗?”
“钱两毛,粮票二两!”
“两碗。”江卫民说了一句,将钱和票,放在柜台上。
服务员漫不经心的收了钱和票,冲厨房的方向嚷嚷了一句,“两碗肉丝面。”
赵香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对面就是江卫民。
在赵香云印象里,江卫民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就是没想到,人这么热心。
“钱和票,我回去还给你。”赵香云说。
“不用!”他说。
“这怎么行,我不能白占你便宜。”赵香云说的义正言辞。
她是真不知道,这个年代,什么都要票。
要是知道,肯定会将陈五月给她的粮票本带上。粮票和布票,那里头还是有的。
“不是白占,你做了蛇羹。”江卫民说了一句。
“那不一样。”赵香云说。
而且做蛇羹那条蛇,还是江卫民抓的。
她做那顿饭,顶多算是借花献佛,半分力气都没有出。
“反正不要。”江卫民说了一句。
赵香云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候,面条上来了。
两碗热乎乎的肉丝面,上面放了一点点肉丝,葱花,还有两颗小白菜,白菜的模样,有些发蔫,一点也不新鲜。
而且面的颜色,也不是很好,有些偏黑。赵香云还是头一次吃这种面,夹了一筷子,味道果然不咋好,可不好,也比饿肚子强。
她从背篓里,拿了个鸡蛋出来,递给江卫民,“给你!”
江卫民看了一眼赵香云,又看了看她拿的鸡蛋,没有接。
“拿着吧,我背篓里还有好多。”
虽然破碗不在背篓里,鸡蛋不能变多了,但是四个,足够她和江卫民吃了。
赵香云又拿了个水煮蛋出来,江卫民才接了鸡蛋。
赵香云磕鸡蛋的时候,目光不小心落在江卫民的手上。
那双手,虽然有些黝黑,可是又细又长,和她上辈子见过的那种专门弹钢琴的手,有些相似,只是如今,这双手在生产队,完完全全,就成了干活儿的。
江卫民是知青,在来生产队之前,他说不定,在哪个大城市生活,搞不好,半点苦头也没吃过。
到如今,成长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给!”江卫民将剥好的鸡蛋,直接递给赵香云。
赵香云一脸蒙,拿了他剥好的鸡蛋,又将自己那个带壳的鸡蛋递给江卫民。
他好像什么也没察觉,继续剥鸡蛋,完了将鸡蛋放进热腾腾的面里,模样优雅的开始吃面。
赵香云也不好说什么,跟着一起,先是将面上面的肉丝吃完。
接着是那个煮鸡蛋,最后才是面。先前她还想着,要不要矜持一下,假装吃不完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太低估原主的胃。
一碗面,吃着,吃着,就没了。
重点是还没吃出啥味儿,还没饱。
赵香云看着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碗,欲哭无泪。
就这样,可怎么减肥啊?
吃完饭,江卫民也不急着离开,等赵香云慢慢吞吞的站起来,他才跟着起身。
两个人几乎同时离开的国营饭店。
在饭店门口,赵香云多嘴问了一句,“你是回去吗?”
“恩!”“那我和你一起吧。”赵香云说。
江卫民啥话也没说,赵香云几乎以为他不同意。
可就算不同意,她也得回去。
跟在江卫民身后,赵香云出了县城江卫民人生的高大,步伐也迈得大,背着赵香云的背篓,跟啥也没有似得,很是轻松。
至于赵香云,人长得胖胖的,加上年纪也还小,根本跟不上江卫民的步伐。
才一会儿时间,就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重要的是,还被江卫民远远的甩在身后。
“我说江……江同志,你就不能慢一点吗?”
说好的一起回去,这一起,也差了太多了吧。
江卫民其实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会儿,有些心事重重的。
满脑子想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他是不打算在县城吃饭的,但当他看到看到角落里,孤零零的赵香云,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怎么就邀请她一起吃饭。
接着是一起回生产队。
江卫民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了一个人,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尾巴,那种感觉很奇妙,情绪也有些紊乱。
不过在赵香云抱怨了之后,江卫民立刻放慢了脚步。
赵香云拖着肥硕的身子,咬紧牙关,终于追了上去。
“我说江同志,跟着你,我感觉我减肥的事情,都不担心了!”
只要江卫民在前头走,她在后面追,就能出汗,就在运动。
“你要减肥?”江卫民怔了一下。
赵香云用衣袖擦了擦脸,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当然!哪个女娃不喜欢身材纤细,白白嫩嫩的自己?”
赵香云这么一说,江卫民几乎没有犹豫,就问了一句,“为了苏兴华。”
问完,他其实就后悔了。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的。
“为了他?怎么可能!”赵香云一脸嫌弃。
“本姑娘是为了自己,太胖影响健康,而且我衣柜里,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不瘦下来,怎么穿?”
赵香云说到衣服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光是这一点,江卫民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淡笑,“确实,太胖了不健康!”
“放心吧,我虽然胖,但是费些功夫,总会瘦下来的!”赵香云说的无比自信。
完了之后,又神秘兮兮的看向江卫民,“这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一堆人,排队等着看我的笑话!”
赵香云深知自己在生产队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她要减肥的事儿,不用说,她都知道,那些人会有什么话来笑话她。
“不会说!”江卫民郑重的说了一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生产队。
赵香云是准备直接回家,喝口茶水的。
一个上午没喝水,她快渴死了。
只是,还不等她回到家,竟然碰上拉着粪车,挨家挨户收粪水的苏兴华以及曲梦梦。
曲梦梦这段时间干活儿总是慢的很,分派她去猪场,她也没有去。
赵志远干脆今儿让她去生产队收粪水。
至于苏兴华,赵志远或多或少,还是因为唯一的闺女跳河的事儿,迁怒了他。
所以两个做搭档,去收那臭烘烘的粪水。怕两个人和平时一样偷懒,赵志远下了死命令,要是收不到一车粪水,往后猪场,村里的粪水,以及手提肩扛的活儿,全分派给两个人。
苏兴华和曲梦梦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什么知青,就是本生产队的,赵志远这个大队长,要对付他们,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也是为啥今天苏兴华和曲梦梦两个,强忍着恶心,也要出来收粪水的原因。
苏兴华和曲梦梦一靠近,赵香云就忍不住捂着鼻子。
尼玛,这味儿也太重了。
当着苏兴华和曲梦梦的面,赵香云就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在鼻子前,用力的扇着,还故意侧过身,一副无比嫌弃的样子。苏兴华本来就怕被熟人碰见,这一下,还是被赵香云碰上。
他那白皙俊俏的脸上,顿时成了猪肝色。
心底,又觉得丢人,又觉得难为情。
可当他看到赵香云身边的江卫民,以及江卫民身上,背着的背篓时,苏兴华觉得自己明白了啥。
这个江卫民,果然为了前途和利益,来讨好一个肥猪了。
一想到自己连着两天没有吃到赵香云的鸡蛋,玉米饼子,甚至是做工都没有了优待。
相反,江卫民今天还去了县城,连活儿都没有做。
两边一对比,苏兴华顿时有种自己的好日子,被别人抢走的感觉。“香云同志,你过来,我……我有话要和你说。”苏兴华脸上露出自认为无比完美的笑容。
换做从前的赵香云,只要苏兴华一给半分好脸色,就屁颠屁颠的冲了上去。
可惜!!!
你丫要是不这么臭,赵香云还想着要不要靠近,但是这么臭,想让她靠近,想都别想。
“不行,这味儿太重了,有啥话,你现在就说吧!对了,别靠太近了,我真受不了。”
赵香云捂着鼻子,大声的说着,说完看向苏兴华。
苏兴华脸上先是闪过一道错愕的情绪,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赵香云又一次拒绝了自己,还在自己露出这么灿烂笑容的情况下。“香云同志……对不起啊,我今儿选了个生产队最脏的活儿,可也没有办法,我要是不做,这活儿,别人也得做。
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辛苦些,让其他同志,能够有个好的干活儿环境。”
苏兴华极力解释着,一边往自己脸上贴金,一边升华自己拉大粪的行为。
赵香云见过不要脸的,倒是没见过苏兴华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这事儿是她爸的手笔,非说啥是自己争取来的。
谁不知道,他和曲梦梦,是生产队“最爱干净”的?
“那啥,你不用和我解释,你想做啥就做啥,就是没啥事儿你能不能先离开?”赵香云又一次不客气的催促苏兴华离开。一旁的曲梦梦,突然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红了眼眶。
“香云同志,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苏同志?他……他这也是为了生产队牺牲啊,他要是不做,这活儿谁会来做?”曲梦梦看向赵香云。
“曲同志,你别这么说,我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大家过的好,我苏兴华就是牺牲再多,也没有什么的!”看着一唱一和的曲梦梦和苏兴华。
原本准备直接无视的赵香云,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苏同志,曲同志,你们两个想夸奖对方,找个没人的地方夸奖去。
什么叫为了其他人?据我所知,拉大粪的活儿,工分一向多,生产队多的是人做。
你们抢了其他人的活儿,又拿了高工分,何必又往自己脸上贴金,歌颂自己的行为?”
赵香云这番话一出,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曲梦梦不哭了,傻了似得看着赵香云。
那表情,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至于苏兴华,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
两个人盯着赵香云,半天没有说话。
赵香云乐了,她就喜欢看渣男和贱女吃瘪的样子。
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非要营造出一副白莲花善良的样子。
做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几秒钟之后,大约是找好了给自己洗白的话,曲梦梦又一次装起了无辜和柔弱,“香云同志,你……你怎能这么说我?我们的活儿,确实是我们自己申请的,我们也确实是为了大家做打算啊!”
“是啊,香云,我们真没有私心!”苏兴华也极力解释。
可是谁想听呢?
赵香云不乐意。
江卫民更是打从碰上他们之后,就不说半个字儿,安静极了。
“这和我没关系,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另外,叫我赵同志,我和你们还没熟悉到可以喊‘香云同志和香云’的地步!”
扔下这句话,赵香云便看向身边的江卫民,“走吧,这里空气太差了!”
江卫民仍旧不执一言,可他在看到赵香云和苏兴华撇清关系之后,嘴角分明多了一抹笑容。
赵香云叫江卫民,也让曲梦梦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她将柔柔弱弱的目光转向江卫民,“江同志,你和赵同志关系好,你帮我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抬高自己的意思。”
江卫民连个目光都懒得给曲梦梦,一个人走在前头。见到这一幕,赵香云差点立马跳起来给江卫民说个666!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直,一般男人,看到这白白净净,哭哭啼啼的美人,少不得要安慰一番。
他江卫民不但不安慰,连个多余的目光都不给!
不过赵香云就是喜欢这种直男。
圣母白莲花的杀手,她决定了,以后就跟着江卫民混,有吃有喝,还能减肥。
屁颠屁颠的跟在江卫民身后,一直到了自家家门口。
“江同志,去我家喝口水不?”赵香云主动邀请。
江卫民听到赵香云的邀请,目光闪了闪,将背篓交给了赵香云。
“我先去做事了!”
抛下这句话,快步跑了。
跟后头有啥猛兽在赶他似得。
赵香云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江卫民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这干活儿魅力有这么大吗?就这么着急?”
感叹完了,她便转身回家了。
“妈,我回来了!”赵香云大声嚷嚷了一句。
眨眼的功夫,陈五月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香云,乖宝贝,你可算是回来了!”陈五月冲了上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赵香云。
好像这一去,赵香云少了肉似得。
看了半天,见赵香云能走,能跑,能跳,悬着的心,才饭了下来。
“饿了不?妈给你留了菜,是鱼。你爸让隔壁生产队的队长,给咱匀的,妈给你清蒸了,一整条都在呢!”
陈五月说的无比得意,可在赵香云看来,这就是个头疼的大事儿。
试问,谁家准备了好饭,好菜,只给闺女吃的?
连自个,男人,儿子都排除了?
“妈,你别这样,做了好菜,全家人一起吃。你和我爸天天这么辛苦,我哥,我两个嫂子,天天都在赚工分。
再说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赵香云和陈五月讲起了道理。
“乖宝贝,你干啥这么做?你是家里的宝贝,家里好吃的,不给你吃给谁吃呀?你放心,我和你爸都没有意见。”陈五月拍着胸脯作保证。
“那哥哥们呢?妈不怕他们心里难受?”赵香云问。
“他们难受个啥?我还生他们养他们了呢!”陈五月无比理直气壮的说。
一边又是一副赵香云受了委屈的样子。
伸手接过赵香云的竹篓,问起了白天县城发生的事儿。
赵香云老老实实的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陈五月,当然,去旧货市场,以及和别人做生意的事儿,都瞒住了。
“妈,我去买锁的时候,供销社的说,买锁要啥工业卷,我没有。”
“哎呀,你要工业卷?要不妈给你大舅发个电报,让他寄点过来?妈之前觉得,咱在乡下,也没有能用到工业卷的地方,就没让你大舅他们寄,就要了点粮票和布票,油票要了些,不多,妈都给拿来换成油了!”
陈五月和赵香云解释了起来。
“别,算了!大舅,几个小姨,都是城里人,需要工业卷的地方肯定多,我下回去县城买人家的旧锁也行!”赵香云说。
“要旧锁?乖宝贝,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吗?”
原主赵香云有点作,什么都要好的,都要新的。
衣服是,鞋子是,就连洗脸的盆,也非要搪瓷的,新的才行。
陈五月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宠到大,也知道闺女的性子,一直顺着她来。
这一次,她一听赵香云要旧东西想也没想,就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赵香云愣了一下,赶忙道:“妈,我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儿,不知道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今天去县城,一个三四的小男孩儿,见我吃水煮蛋,都馋哭了。
我一看见他过得日子,再看看自己的,就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有个对我这么好的妈。可是妈,我日子过好了,也不能让大舅,几个小姨吃亏啊!”
赵香云一通彩虹屁,将陈五月夸上了天,说的陈五月差点痛哭流涕。
她也不再提去要工业卷的事儿,反而冲赵香云说:“说到旧锁,妈这儿倒是有,你等着,妈去给你拿呀!”
陈五月蹭蹭的进了屋,一会儿,拿了两把旧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