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做生意,盛州使节团还了解到大量的人文地理信息。据说在整个泰加森林地带分布着一长串游牧部落,仅眼前这个冰雪王国已知的,不受她管辖的周围部落及部落联盟就有五个。稀稀拉拉地分布于泰加森林和更北方的苔原地带,总面积几千万平方公里,人口总数却只有五六百万人,情况与冰雪王国基本差不多。只能简单种植一些非常耐寒的农作物,以放牧驯鹿和在夏季采集野果鸟蛋为主要生活方式。
如果此时踏上回程为时过早,起连山大雪封山基本上无法翻越。因此赵开阳等人必须得等到明年恰当的时候才能回去,不然就会在起连山外与魔族缠战不休。既然如此,赵开阳就在冰雪王国的协助下,带着一支驯鹿雪橇队周游各部落到处做生意,顺便一路搜集狼獾作为战宠。此地的驯鹿虽然更大更重,拉车却也不慢,平均时速能达到40公里,而且耐力超强几乎可以不眠不休,因此乘坐驯鹿雪橇还是非常惬意的。
赵开阳所到之处广受欢迎自不必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不必提。魔环星实在是非常丰饶的地方,即使在这样的北方苦寒之地,平常年份在物质上也并不匮乏,森林里和苔原上产出极多,各种野果,野莓,蘑菇,鸟蛋根本来不及捡拾。很多食物都被当地人储存起来放到冬天吃。
也许是因为大部分年份不缺食物,这些北方部落人民觉醒魔力的比例特别高,几乎能达到十分之一,而且性格粗犷,战斗力十分强悍,但由于地广人稀,受教育非常困难,见识外面的世界也不容易,因此领主比例比盛州小。在如此辽阔的北方冰原,五六百万人口中,仅有区区二百来位领主。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协调的规则和集权,这些领主“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互相之间的攻伐比人族与魔族之间的更多。当然领主之间直接对抗的很少,都是手下的战士和平民们相爱相杀,彼此结下各种血海深仇。
赵开阳作为个人是个非常强大的领主,精神力场之强其实已经远远超过张开端,比起这些小地方的领主来说更是遥遥领先。领主们都是识货的,初遇时见赵开阳带着武装到牙齿的精英战斗部队还以为是来抢劫,但见赵开阳哪里也不多停留,只是一味做生意,自然就放下心来,很多人还和他一见如故,非要跟他聚会玩闹,热闹一番。
比如现在,赵开阳到了北方的第六处聚居地,这聚居地的主人自称“金河大帝”,是一个壮年人。其实在赵开阳强大精神力场感应下,他只是刚刚拥有差不多一公里半径精神力场的程度(相当于盛州的侯爵入门级)。聚居地里的战士也只有五六百人,老百姓七八千人,盘踞在一处小山谷中。
照例,由于做生意做得实在太爽,“金河大帝”尝到了以前只听过从没吃过的蜂蜜和糖,得到了以前从不曾得到的纺织品,此君精神亢奋,兴趣盎然。兴奋之下,热情洋溢地非要拉着赵开阳玩这里风行的赌博游戏。
这种赌博游戏类似于掷骰子,只不过是带有魔力效果的骰子,是这一带漫漫长夜里最受欢迎的消遣活动。
“好吧,好吧,如果你非要赌博的话。”赵开阳推脱不过只得坐下。
“对啊,这样才像个领主,总不能堂堂领主像个下人一样整天干活不知道消遣。”
这话赵开阳可不敢苟同,笑道:“我跟手下的人只是战友,分工不同而已。”
“哈,随你怎么说!”“大帝”满不在乎地说。
“大人要小心,听说这位在这一带号称赌神。”燕柔在赵开阳耳边轻声说,她大概是从当地战士们那里打听来的。
赵开阳点点头。他心里并不在意,他看得出来这位大帝并没有多少见识,也许只是贪图他身上的精致生活用品,华丽纺织品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赵开阳要多少有多少,随便输出去一些也没什么。
于是开始赌博,一开始只不过是各凭运气互有输赢。赵开阳输给对方几件瓷器,对方输给赵开阳一些虎皮猛犸皮,气氛还是开开心心很融洽的。只不过赵开阳精通概率论,虽然输赢的次数大致一样多,赵开阳输的程度却总比对方少,获益比对方大。
似乎这种程度的赌博不够过瘾,在这位“大帝”的要求下不断加注。结果还是差不多,这位大帝简直要疯了。
“那你能出到什么赌注呢?”赵开阳满不在乎地道。
“多大我都出!”这位大帝似乎被这种轻慢的语气刺激到了。
“行。”赵开阳道。
“那你又有多少赌注?”
赵开阳于是掏出了一个空间装备,装有十万吨恐龙肉。这是安米拉给他的。
“这里面是恐龙肉。”赵开阳道,“足够你这个小小领地里的人吃十年的。”
“吹牛皮!说我是小小领地!”大帝似乎被赵开阳的优越感所激怒。他也拿出了一个空间装备道,“我这里面也全是肉,两万只猛犸的肉!足够跟你匹敌了吧?”
应该比赵开阳的赌注多,因为一只成年猛犸出肉通常不止五吨。
“那好!”赵开阳道。两人互相检查了对方的装备,赌注确实成立。
于是豪赌开始。对方先掷,刚刚掷出,赵开阳的精神力场就感到对方正在作弊,试图掷出更大的点。但这纯属班门弄斧,赵开阳无论是精神力感知的细微程度,还是力场强度都远大于对方,于是只是顺水推舟轻轻加了一把,对方的点数顿时变得很小。
于是赵开阳赢了。这让对方阵营的人们奇奇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那两万只猛犸象的肉对他们的势力意义重大。
赵开阳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些猛犸肉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因此想着可以找个由头换别的。
但是对方已经输得有点亢奋了,大吼一声:“再来!”
“你还有什么?”
“我还有……我还有……我还有女人!我跟你赌女人!”
赵开阳一愣道:“女人怎么赌?”
“我有一百十五个女人,你赢了,就归你带走,输了,就把那些猛犸肉留下来。”他说。
赵开阳随口答应,他正想把东西找个由头输回去。
“还有你带来的这些女人。”
“那可不行!”赵开阳道。
“怎么,赢了就不赌了?不给我面子?”
“赌这些肉可以,赌女人不行。”赵开阳道。
“哼,你怕了。”
“不是怕了,我带来的女人并不是我的私有物,她们只是我的战友和朋友。”赵开阳道,“我也不想要你的女人。”
“不要也不行。”对方道,“这一把必须要赌!”
“那我换别的赌注吧,总之我带来的女人是不行的。”赵开阳于是拿出了一个空间匣子。
“这里面是一千块上好的高温火晶石。在你这里可是很贵重的,够赌注了吧,你能出什么赌注?”
“我出女人!”
“我不要你的女人!”
两方争执不下,大帝道:“你用晶石当赌注,我也用石头好了。”于是他让人从旁边抬出了一个箱子,道:“这是我我十年前得到的一箱晶石,当我的赌注。”
哗地一下倒在旁边的地上,赵开阳顿时眼睛都发直了。竟是一整箱上好的空间晶石,至少有几百块。
旁边有个女人发出惊呼声,突然冲上前来怒斥这位大帝:“你,你,你说过不杀他们的。你这个恶魔,你终究还是杀了他们,我,我跟你拼了!”
这女人是一个战士,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战士应有的职业素养,心情激荡之下,还没有等她掏出武器,就被旁边的战士制住了。
那“大帝”不耐烦地道:“把这女人推出去,明天把她给宰了!”
“这箱石头可以。”赵开阳点头道。
他真的很想要这箱晶石,不免全力以赴,在数学加上精神力作弊下,自然又是赵开阳赢了。
“这,这,这不可能,你用精神力了?我怎么没发现?”大帝道。
“我的精神力比你强很多。”赵开阳道。既然对方说开了,赵开阳倒也认。
“胡说八道,我的精神力是最强的。”
“精神力也是一种能量辐射,根据高斯定理,辐射强度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你的精神力场是半哩吧,我的精神力场半径是你的七倍多一点,换算一下,我的精神力强度大约是你的五十倍。我们的精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所以我能感知到你有精神力场,你却感知不到我的。”
“这不可能,从来没有人的精神力能强过我。还胡说八道什么高斯,什么辐射,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不信!”
赵开阳于是用事实说话,他用精神力将那些空间晶石抬起,逐一收入随身空间。
“啊!!!”大帝顿时焦躁起来。事实摆在眼前,无论他信不信。
“我不信,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要赌。”
获得最后一种传送阵晶石让赵开阳心满意足,真是从心里笑出来,他简直恨不得在这位“大帝”脸上亲几口。
“好啊,我们再赌。”他甚至都不提赌注,愿意白输给对方一些肉类什么的。
“我跟你赌领地,我就用这片领地跟你赌,你赢了,我走。我赢了,你手下的女人就归我。”
“你为什么非得要女人呢,女人是不行的。”赵开阳道。
“我就要你的女人。”
这真让赵开阳感到有点愤怒。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些好处或者说补偿,却绝不可能包括人。
于是再一次僵持不下。正说话间,旁边的战士将之前押走的女人带回来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把她宰了吗?”
旁边的一位战士道:“您刚才已经把您的女人们都输给这位大人了,她已经不属于您了。她的命运如何,要由她的新主人决定。”
“没错。”旁边的众战士也都纷纷附和。
“你!”那位大帝十分愤怒,但他还真打不过这些手下的战士,愣是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赵开阳看了一眼那位战士,显然他在这里深具威望,对那位大帝则深感失望。事关一个人的生死,他倒也不能否认赌约,虽然那只是随口说说的几句话。
“不可能,我不会输的,我绝不会输的!我要跟你赌,就赌回我自己那些女人!”
“那你的赌注呢?”赵开阳道。
“就赌这块领地。”对方道。
“好吧,随便你。”
于是赵开阳先扔骰子,扔出来的结果并不好,他并不想要对方的女人或领地,所以并没有作弊。但是站在旁边的战士和女人们齐齐发出“唉!”地一声叹息。
那位大帝得意洋洋地拿过骰子道:“我这些可是魔法骰子,是锡安来的领主带来的,里面的奥妙多着呢,不是光精神力强就有用的。”
赵开阳白了白眼,他当然早已洞察这里面的奥妙。作为秦霖的外孙他当然与之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同时又按照大夏国的科学方法对魔力进行过自主的系统性研究。他堪称魔环星最了解魔力的根本规律的人,没有之一。再加上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场,在赌博正式开始之前就早已洞悉了这些骰子里的所有奥秘——说白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法机关。魔环星的加工技艺非常有限,比赵开阳自己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同样的魔法机关,他可以做得只有这百分之一大小——当然是因为他的工具更好,且方法更简洁。
“盛州来的又怎么样?精神力强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地要走?等他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赵开阳顿时感到周围的战士都一个个怒火中烧,几乎就要酿成一场血案。
“干嘛非要逼得我非赢你不可呢?”赵开阳心想。
那位大帝得意洋洋地将手里的骰子往桌上一撒,结果点数竟然最小。他自己完全愣住了,周围的人则迸发出一片欢呼声。
“这不可能!你!你!”那大帝指着赵开阳。
在这一带,这种游戏本身就是判定领主间技巧和精神力强弱的方法,双方本质上都可以作弊,即使明知不敌,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应战,输了就表示对方的地位在自己之上,这是一种这一带的领主间互相排定强弱顺序的方法。赵开阳虽然并不知道这一节,但是“大帝”确实输得无话可说。
“你敢自称大帝,只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赵开阳淡淡地道。
消息传到外面,赵开阳的部下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纷纷全副武装以应对潜在的冲突,“大帝”的麾下则乱作一团。有人似乎在高呼什么,有人在拼命收拾东西,有人在东奔西窜不知在干什么。
“大帝”极为愤怒,但他的部下似乎并不支持他反悔或者反抗,等到对方平静下来,赵开阳道:“你的人愿意跟你走的我不会拦着,你也可以带走一些私人物品。”
既然矛盾不可调和,赵开阳选择接受基本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