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石壁关之后,找到了吴山君的队伍归建,只见大家都喜气洋洋各自收拾东西,很多战士都对他点头示好。赵开阳有点意外,因为他并没有与这其中某些战士有很多交际,正纳闷时,毛子推挤到他身边道:“何平安大人,你给我的白蚁
我都卖完了,卖不完的都送给吴山君手下的战士了,当然是以你的名义。”
赵开阳恍然大悟。
“那好吧。”赵开阳根据多方面了解,知道毛子推没有贪污,没有借用他的名头为自己牟利,看起来这个人倒是挺有诚信的呢。他却不知,固然毛子推本性不坏,但“先生”这一行的本质和行规是必须得为领主诚信牢靠办事,因为他们既没有名分,更加没有实力,一旦被任何一个领主(即使没依据)或者战士(有依据)指控他们缺乏诚信,就等于失信于整个上流社会,绝对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并不需要领主或者战士对“先生”失信这件事广而告之,只需要拒绝写推荐信,让“先生”们的工作中有一段履历空白,他们就永远找不到同样的工作。虽然严格来说,毛子推目前暂时还不是“先生”。
“这是最后一批换来的东西。”毛子推将十七八件杂物交给赵开阳,“我没有私留任何一件。”
“行,我相信你。”赵开阳道,他随手掏出五只白蚁,交给毛子推当做他最后十天帮他办事的报酬。毛子推从来没见过如此慷慨大方的雇主,喜滋滋地收下了。
“对了,这里面有一件真正的宝贝。”毛子推道,“有一块雷电宝石。”
“是这一块吗?”赵开阳找到了唯一一块看上去像宝石的东西。这块宝石犹如翡翠,看上去非常纯净,也只有麻将牌那么大。
“对的,就是这一块,用一百只白蚁跟一个昆湖君手下的落魄战士换来的。这个宝石可了不得,出产于东海边,离盛州2000哩路呢,极少流入盛州。它可以储存电力,放电攻击魔族,让魔族立刻抽筋瘫软倒毙,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废品,它的电还没放完呢。”毛子推道。
听起来很厉害,但是魔族会不会站在那里不动,让你安安稳稳对它放电那就是两回事了。但赵开阳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
“你是说这玩意儿会放电?”赵开阳道,“这个电能让魔族抽搐,倒毙吗?”
“对啊!”
“那真是个好东西。”
赵开阳对魔力如何转化如何作用最多只了解了一点皮毛,但是对如何发电用电,现代人可谓都是绝对的专家——就算真有那么几个人不懂原理,还不会查书吗?何况赵开阳绝非渣渣。
“你知道怎么能给它充电吗?”赵开阳又问。
“不知道。”
赵开阳忽然想起来一件东西,“我记得有一次你给我一个麻痹符文?”
“麻痹符文?就是装进武器里刺杀魔族附带麻痹效果的符文?”
“对啊,麻痹符文是可以把战士的魔力转化为能让魔族麻痹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毛子推说。
毛子推不明白,赵开阳却在猜测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如果麻痹符文的麻痹效果是小电流电击带来的,就意味着麻痹符文相当于小型发电机,而雷电宝石就是个能放电的电池,如果能用麻痹符文给雷电宝石充电的话……
“这种雷电宝石能放多少电?”
“我不知道,我没用过。”
好吧,赵开阳只能想着自己回去慢慢研究。
“但是听说如果雷电宝石大一倍的话,大的放电量至少是小的一百倍,所以越大越珍贵。”
“嗯。”赵开阳点点头。
正说话间,毛子推的父亲毛杰走过来,先交给赵开阳这个月的戍守津贴,大约100斤粮票,然后给赵开阳行了一个礼,道:“小儿这个月多蒙您照顾,谢谢。”
“我没照顾他,他自己替我办事应得的。”赵开阳道。
毛杰很惊讶,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无论怎样受重用,与拥有特权和实力的战士阶层之间始终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赵开阳却仿佛与他儿子天然平等地沟通交易,这对毛杰来说是十分震惊的。
休息了几个钟头,吴山君又在众女仆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光鲜了,整个人灰头土脸,憔悴不堪。
“听说吴山君跟别的领主赌博,输了很多粮票。”后面有人这样悄悄跟另一个人说。他说话的声音本来很低,但不知为什么,赵开阳却听得非常清晰,他最近有点耳聪目明,感知能力大幅提升,也许是青春期发育的缘故?
吴山君跟毛杰低声说了几句,毛杰顿时面如土色,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但是吴山君大手一挥,说:“走,我们回去!”
众人莫名其妙,但只走了半天,就听到有一个小道消息在队伍中流传:“回去的路上不会再有行军的粮食了,吴山君不止输了粮票,还把大家的军粮都输光了。”
在要塞里无事可做还可以自己去外面找点吃的,没道理一边在泥水中行军,一边还要饿着肚子找吃的。尽管大家都有相当的野外生存能力,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荒野生存专家。这个小道消息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只有赵开阳父子气定神闲。
果然到了晚上应该开饭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军粮拿出来。很多战士有意无意跑到吴山君大人面前打听情况,都被侍女礼貌地拒之门外。在这种时候,吴山君似乎选择了做缩头乌龟。
大家众说纷纭,都焦急万分。
毛杰被揪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他手上确实没有任何粮食。
队伍顿时炸了锅,一个老兵气势汹汹撸起袖子当场就冲上去给了毛杰一个耳光,然后大叫道:“吴山大人出来!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毛杰作为一个普通人挨了一个战士的耳光,牙齿都迸飞了四五个,嘴角尽是鲜血流出,一时起不来了。
但是老兵虽然气势汹汹,他身后也跟着几个战士壮胆,却始终没有踏进吴山君的行军帐篷。吴山君是领主,受到《金色联盟条约》附约的保护,享有各种特权。战士以武力袭击自己的领主,将会受到联盟的严厉制裁,而且还会祸及家人。老兵虽然气势汹汹,看着吓人,其实连吴山君的一根汗毛也不敢动。
无论外面有多少人叫骂,吴山君兀自岿然不动。大家又能怎么样呢?见到有战士留下几声唾骂之后自行散去,赵开阳也对何卫土使了个眼色,两人也便一起走了。
刚走了几步,毛子推便从后面追了上来,道:“两位何大人,小的跟您们一起走好吗?”
赵开阳道:“你是想吃我们的白蚁吧。”
何卫土担忧地说:“你家人毕竟依附于吴山君,你如果此时离开他的队伍跟我们走,他会不会以后找你爸麻烦?”
他并不担心吴山君会为难秦桂花,因为秦桂花也觉醒了战士,战士也同样受到联盟附约的保护,何家这样一家三口都是战士的(目前的情况,一个魔环星人觉醒魔力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三个人都觉醒就是百万分之一),其实已经算是小地方的小豪门了。
“是我父亲让我跟着你们的,吴山君又向燕山君借了一点点口粮,但他的粮食只够他和他的侍妾路上吃的,我们这些普通人要么落在后面死在山林里,要么只能想办法在路上找到吃的挣扎着走出去。每年死在这里的民夫至少有几百或者几千,我能逃得一个算一个。”
赵开阳长叹一声,道:“好吧,但你不可干涉我的事,决不可进我们的帐篷。”
但是从石壁关回盛州盆地的路只有那么一条,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前面后面都是人,有战士,也有推着独轮车的民夫,大家似乎不约而同地向何卫土父子聚拢过来。耳边似乎还有人窃窃私语:“他们父子俩有很多白蚁可以吃。”看来知道这事的人本来就不少。
赵开阳倒也怡然不惧,他倒是能搞到让所有人足够吃得很好的食物,也不怕别人来抢,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此时已经深知自己父子的魔力强度即使不是空前绝后,也肯定已经超越绝大多数老战士,已经达到生理极限——喝酒对魔力增长完全失去效果了,但似乎还有别的效果所以他们继续狂饮。另外他们是父子协同,对付这些散兵游勇应该不在话下——不要忘记赵开阳父子身上带着等同于神器级别的高级定制武器,又穿着来自大夏国的高级防弹衣。
但他们也实在并没有抢的意思,在赵开阳他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只是坐在一旁看。但赵开阳终究是一个现代人,实在无法坐视别人挨饿,自己舒舒服服地喝肉汤。他数了数,除了自己父子,毛子推,还有十二个战士,十八个民夫。
就连何卫土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赵开阳思索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两个汤锅,往里扔了一堆大米,这么多人两锅米饭显然不够,又拿出一整袋大米放在旁边,这意思很明显:你们自己看着办。
赵开阳首先演示了如何烧饭,把米放进锅里,加上三倍的水,然后开始煮。这些人仔细地看着他的动作,等到锅里的水煮开,开始闻到米饭香,赵开阳用手一指米袋,向众人一摊。
赶紧有人过来拿走了这袋米,依样画葫芦。等到众人都开始吃饭,赵开阳正色道:“从今往后,我会给你们这种饭吃,也许还有别的,足够管饱。但是以后,谁都不可以不经我的允许进入我的帐篷,谁都不许问我从哪里得到的食物或者其他东西。”
以林教头为首的众人都道“是。”
正在这时,赵开阳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仿佛解开了某种心灵的枷锁,只听得脑海里“嗡”地一声,仿佛看周围世界都觉得无比清晰,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内心感到无比自在。
他正疑惑自己是不是脑溢血了,因为他听说过中风的人会突然有异样的心灵感受。却发现周围的战士突然全都安静下来,放下碗筷,神情肃穆地看着他站了起来,包括何卫土在内,互相对视了几眼,身体站得笔挺,然后非常庄重缓慢,非常坚定地恭恭敬敬向赵开阳行礼。民夫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全都站了起来。即使是饿死鬼杜开,也都仿佛换了个人,目瞪口呆但又毫不迟疑地行礼。
赵开阳正在疑惑,却见眼前的汤勺无风自动,在汤锅里动来动去,慢慢地飘到半空中。他回头一看,他身后也早有几块小石头漂浮了起来。
“这是精神力场。”毛子推在旁边说道,“今天我们见证了一位强大领主的觉醒。”
“从来没有哪一位领主一觉醒精神力就能具备精神力场,至少都是修行二十年以上的领主才能外放精神力场,也从来没有您这个年纪就觉醒精神力的,您应该是有史以来起点最高的领主。”
赵开阳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手已经不是手,又看看自己的腿,感觉腿也不像自己的腿。他甚至能“看”到身后的树,身后的一只小虫在觅食,他能听到周围众人的心脏在“砰砰”地跳。
“你们都将是我的追随者。”不知道为什么,赵开阳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我们将深刻地改变这个世界。”
除了何卫土,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