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魔环星以后,赵开阳自然要先补一觉。还没睡够,何卫土夫妇就过来叫他起床了。也许开始青春期发育了吧,赵开阳最近非常贪睡。
起床盥洗之后,赵开阳收拾好所有的个人物品,到了大校场。这个校场就是平常他们用来训练技战术的,如何配合走位,如何在移动中防备。众人在校场上列队,等了很久,吴山大人终于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五个漂亮女人。
吴山大人发表了剪短讲话,他说:“战士们,今年我们又要出发去轮值戍守石壁关,继续履行我们作为人类守卫者的神圣责任,继续证明我们是金色联盟的伟大战士,继续捍卫我们伟大的盛州家园,今年有六张新面孔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五个少年包括赵开阳再加上何卫土),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然后他大手一挥:“出发。”
这支小小的队伍有六十四人,计有吴山大人本尊及其五个侍女,两个男仆,赵开阳等战士二十五人,其余随行的后勤,会计,车夫等杂役三十一人。战斗人员只有吴山大人和二十五个战士,其他人到了石壁关,只会留在关内的城镇做好后勤服务保障——石壁关是不给其他人提供像粮食器械这样的物资补给的。
这是赵开阳在魔环星首次出远门,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事实上,魔环星山川壮丽,风景独到,要是作为外景地拍摄,绝对能比《魔戒》成功得多。但是风景好归风景好,沿途的道路却是十分泥泞破烂,现在仍然还是雨季,只走了一天,身上就已经满身又是泥又是水——除了吴山大人是坐一种两轮车之外。他坐的两轮车靠四个人力拉动,有一个车厢,他整日带着女人在里面厮混。但是大家似乎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觉得领主本来就应该这样。
一天只走了五十公里,这还是在平原地区的官道上,听说石壁关雄踞高山之巅,沿途过去要翻越几百座大山,看来这个路还有得走。
当地领主派人出来迎接吴山君,把队伍迎入镇内。吴山君自然住进当地领主府邸与当地领主联欢,其他人则分散开来被分配到不同的镇民家。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虽然赵开阳这样的战士会拿着所谓“盛州粮票”作为食宿费,但普通人并不能未经许可离开当地,因此这个粮票总是会被当地领主以各种方式收缴。但是又不能不给过路的战士供食,因为这是联盟明文规定的制度——所以当地人只能拿出自己的口粮先招待战士客人,至于后面如何挨饿则另外再说了。
只有招待赵开阳父子的镇民家庭走运了。赵开阳看不上魔环星人提供的简陋餐食,宁愿吃自己带来的土球食物。他要了一点当地人的柴火,自己用一个不锈钢汤锅炖肉吃,顺便热了热从土球带来的馒头就着肉汤吃,还拿出一些水果搭配——这已经可以算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了。
但是浓浓的肉香引来了很多主人家和邻居家的孩子,赵开阳实在无法做到面对饥肠辘辘面黄肌瘦的孩子不给他分点。但一旦给了第一勺汤,很快就来了更多的孩子,赵开阳只好给自己父子留了两份,剩下的都分掉了。肉汤分完了,孩子们也就散了。
“下一回不能这样招摇。”何卫土说,“我们自己都没有吃够,都分给了那些孩子。”肉是赵开阳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何卫土没有办法阻止他分给众孩子。
这是穷病,没法治啊,赵开阳只能点点头,下回吃肉汤,得避开人群。
父子俩正说话,商量着是否有必要再煮一锅肉汤,但又担心引来更多的乞讨人群,众目睽睽之下俩人独自喝汤肯定不现实,忽然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来。
赵开阳好奇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他神色有异,扭扭捏捏。
“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大人还有没有吃的?”
“你是来讨吃的?”何卫土有点不悦,“你也看到了,我们吃完了。”
“不是不是。”那人说,“小的有一点东西,想请大人过目,如果好的话,能不能请大人赏点吃的?”
赵开阳和何卫土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就拿来看看吧。”何卫土说。
那人扭扭捏捏,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他抠抠搜搜地打开布包,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状物品,只有一颗麻将牌大小,其中的一角布满了各种奇怪的纹路。
“这是什么?”赵开阳并不认识这种东西。
“这是小的从一个过路的领主那里得来的,是一个宝贝。”
“是偷来的吧。”何卫土道,“你这家伙一看就不老实。”
那人顿时面如土色,吓得浑身发抖。
“你知道这块石头有什么用途吗?”赵开阳拿过来问。
“不知道,听说这是件宝物。”
如果涉及到领主,要么是跟魔力有关,要么是跟精神力有关。赵开阳尝试对其输入魔力,结果发现这是一个魔力池子,你可以往里储存魔力,也可以从中汲取魔力,只是不知道可以储存多少魔力值。
赵开阳大手一挥,拿出一大块猪肉来,道:“还要吗?”
“这,这太多了。”小偷说,“您给我这么多,我带了出去,太显眼,容易被别人抢走。”
于是割了一半给他,他小心地裹好,藏在衣服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赵开阳把石头放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这是一个魔力存储的东西。”他说。
“还是给我吧。”何卫土道,“我怕你小孩子管不了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管得了。”赵开阳认真地说。
“你真是不尊重父母。”何卫土不太高兴,“我这是为你好。”
但赵开阳的心理年龄是中年人,完全不吃这一套。何况在他看来,即使受到养育之恩,那也是之前的那个肉身的主人,就现在来说,是赵开阳完全改变了何卫土夫妇的命运,何卫土夫妇应该反过来感激他才对。
这小小的不愉快让赵开阳心情沉重,这让他感到自身的独立性受到威胁。自他穿越以来,他一直与魔环星人有着较大的文化冲突和生活方式上的差异,这使他经常感到不舒服。从卑微懦弱的父母,简单粗暴的傅无锋他爸,贫困卑微的农奴家庭,装腔作势,傲慢膨胀的领主们。
唯有一种办法能摆脱这种被束缚的,被控制的,卑微的,贫困的,憋屈的生活。那就是急速强大起来,成为领主并拥有一片独立的,不受制约的领地。唯有自身强大,才有可能为自己营造一份想要的生活。否则这种格格不入的文化冲突只会越演越烈,直到自己受到社会的强烈排斥厌恶为止。
想到这里,赵开阳又拿出一桶塑料桶装高粱烧狂饮。虽然还不知道怎么能成为领主,但呼应身体的渴望,增强自身的实力却是肯定正确的。他现在感觉自己的魔力值明显提升,已经是初觉醒时的三倍,只是还没有和别人比过。
第二天晚上天空又下起雨来,赵开阳他们早早起来,偷偷啃了几个冷馒头,然后依例领受了由带队的后勤主管,吴山大人的心腹毛杰发放的行军番薯,放进自己的随身空间。这番薯量绝对足够吃饱一顿,但赵开阳只是揣进了随身空间。
“咦,你们怎么不吃?”旁边的战士少年问赵开阳。
“我想等雨停了吃。”赵开阳随便找了个借口。
明明知道战士队伍在雨中等待,但是吴山大人仍然姗姗来迟,他从本镇府邸出来,当地领主热情相送,气氛非常热烈。两个人还在门口热情拥抱,又说了什么笑话,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赵开阳越发烦闷,他觉得这是明显不把战士们放在眼里。但见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似的,就更加烦恼。
吴山大人回到队伍什么也没说,队伍又继续前进,这又是风里泥里艰难跋涉一整天。
就这样持续行进了十一天,到第十二天开始进入山区。
只见虽然差不多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是眺望出去,除了近处的青葱矮山,还有远处皑皑白雪覆盖的大雪山隐隐约约。这些远山一眼看去都知道肯定是十分陡峭险峻,巍峨壮丽,让人简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赵开阳正在贪看着风景。队伍里有个声音突然说道:“毛子推先生,请你帮我们讲一讲前面的地形好吗?”
“我们这个盛州其实是一个圆圆的盆地,无论东西南北都被高耸的大雪山包围,雪山之间的缝隙里,要么是奔涌的大河,要么是险峻的关隘,帮助我们抵御魔族。”
“你说得太远了,毛子推先生,我是说我们的前面的地形。”问话的人似乎还是一个少年。
“哦,你是说前面啊,前面的山叫做十万横山。我们周围的山脉都是东西向,只有前面南方的横山是南北向。山高林密,道路难行,到处都是溪流,汇入十几条南北向的大河里去,所以叫做十万横山。这些山里面偶尔有一些住人的山间盆地,就是一个个关隘了,我们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的石壁关。”
于是这个毛子推就开始喋喋不休大谈特谈石壁关的建造史以及人类如何在石壁关对抗魔族的光辉业绩。对于经常跟他在一起的老兵们来说,都不过是些老生常谈,但在赵开阳这样缺乏基本常识的文盲加新手来说,听来也还蛮有趣味的。
“这个毛子推先生是个什么人啊?”赵开阳轻声地问旁边的林教头。
“他啊,他就是毛杰先生的小儿子,一个书呆子。”林教头撇了撇嘴说,显得有点不屑。
“你们为什么称他为先生?”赵开阳道。
“他哪里是什么先生,他爸爸毛杰才是吴山大人的先生,他生得晚,上面有好几个哥哥,恐怕这辈子没机会做先生喽!”
“先生是什么?”
“先生都不知道?先生就是跟在领主们身边办事的人,有点学问,但没有觉醒魔力,帮着大人们处理处理文件,算算账的。”
哦!原来就是古代的师爷。赵开阳明白了。领主们既然地位崇高,又实力强大,自然不会有空管理民政,一应庶务民政,通常都是由这种“先生”完成。这些人有相当的文化水平,于天文地理,古董博物都有一定的了解,当然他们的地位和经济水平也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好得多。但遗憾的是,魔环星人平均智商都很高,想当“先生”的比比皆是,而领主的数量总是十分有限,很多“先生”都无法获得聘用,如果到了一定年纪仍然没有找到出路,这些人的处境就相当悲惨了。
“吵死了!”忽然从小车里传来吴山君的怒斥声。毛子推的声音立刻就停下了,周围则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轻笑声。
毛子推尴尬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