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封顾氏为贵妃、其女为公主的事很快传遍大叶,当然除了那些边境城市。叶玖在华阳城的那些旧友自然也都知晓。陆府内,陆云荒的脸愈加发黑,顾氏!竟骗了他十五年,他竟是为别人养了个女儿,想到这,心中怒火翻腾。
门口看门小厮来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陆云荒一甩袖子,出门迎接,来的人是皇上的一个小内侍,也算是看得起陆云荒了。见到来人,陆云荒像是换了张脸奉承道:“公公奔波来这小小华阳,所为何事?”
那小内侍平日在御书房伺候,像陆云荒这种人他早见到了:“陛下念你照顾沧凌公主有恩,封你为县丞,溪贵妃娘娘也送来一批玉锦,算是十五年的补偿。”
陆云荒跪地领命,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笑。
小内侍走后不久,陆云荒吩咐府里下人:“把今日之事传到二小姐那去。”不过他转念一想,陆玖都姓叶了,哪还有什么大小姐,“送到大小姐陆倩柔那里去。”
疑惑片刻,小厮领命。
京城的一处府邸,两名男子交流畅聊,一女子在旁服侍,见有小厮来报,便直接将送来的书信交给那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拆开书信,心中默默读完,道:“明日你们拿着这信去溪贵妃寝宫,定能讨要些东西,我倒是要亲自去叶玖那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好,如玉你小心。”
“自然。”
只是次日,他们三人既没见着溪贵妃,更见不到叶玖。
封叶玖为公主的旨意刚下不久,皇上便命人连夜打造公主府。至于这些日子,叶玖自然是在军营住的,长公主对她和宋亦清的关系也是看破不说破。入了军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算是天子亲至,也得听将军的命令。
这些日子西楚频频扰大叶边境,尤其是与西楚相邻的关城,百姓屡遭西楚欺压。皇上下令御魂军和青远军各派一支人马,到关城去振振士气,不要让西楚忘了大叶才是天下正统。御王和长公主商议许久,此次前往关城,必须是有威气之人,不然怎么能镇住西楚。最终,两人犹豫几许,一拍即合,让宋谨和叶玖前去。唉,作为长辈,宋乘风也是操碎了心。只可惜他家这浑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等宋谨从关城回来,他得亲自教教怎么宠媳妇。
去关城的前一天晚上,宋乘风将宋谨唤到书房。月黑雁风高,是个商议机密要事的好时候,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父亲,宋谨有点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宋乘风开口:“阿谨,这次去关城,是青远军和御王军一同,所以届时,青远军也会派了人前去。”宋谨听了这话,神态自若,完全没有想到他家世子妃是青远军的人。
与此同时,青远军营里,长公主对着身前的叶玖,也是这般说辞,叶玖则是含含糊糊应付过去,长公主揉揉她的头:“那早歇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没个三五周回不来。”
叶玖乖巧地点点头,应声离去。长公主看着自己这个十五岁的小侄女越发亲近,现前还说人家不是好东西,现在又满是疼爱。
叶玖走后,长公主看着星空,“皇兄今日,和溪贵妃安好吧,沉央,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次日卯时,叶玖率青远军一队人马出城相候,她旁边跟着赵参将,大概是担心她独自领千余人,遭众人所不服。两人骑马并行,一路上叶玖一直都在想御魂军的将领会是谁,宋亦清是青远军人,自然不会率御魂军前来,那宋谨呢,会不会来。
御魂军大都善骑术,一玄衣男子打头,坐跨黑色战马,近千人直奔青远军而来。叶玖见到这阵势,大叹壮观,等她看清了这玄衣男子的脸,更是高兴的要晕过去。御魂军竟是由宋谨带队,怪不得昨夜长公主的眼神意味深长,她可真有个好姑姑,后来,她这姑姑坑了她一个儿子的时候,叶玖可就不这么想了。
宋谨看到一身男装的叶玖,心魂一振,从前怎么没发现,她如此好看。宋谨一行向青远军驰来,赵参将则是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为宋谨留下空子。
青远军营军令如山,一周顶多能回去待个半天,见宋谨更是难上加难,叶玖面上的兴奋之色,都尽收宋谨眼底。宋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朝身后的御魂军道:“这次出征,御魂军全部由沧凌公主指挥,可有不服?”
御魂军虽是御王的兵,可常年和宋谨一同训练,对这个世子早就心服口服,就算是有人对这个半路来的公主不服,谁会质疑宋谨呢?
“是!”
叶玖身后的青远军听了宋谨的话,有些担忧,他们虽知叶玖身份,可没人会说出来啊。叶玖撇了一眼宋谨:“青远军里,只有陆九副尉,没有沧凌公主。”
宋谨身后的御魂军看着世子爷吃瘪,个个笑容满面。宋谨一脸黑线,“御魂军全体,由陆九副尉统一指挥。”
“是!”
此时的羽梦宫中,溪贵妃卧榻而寝,迟迟未起;小厨房里,皇上龙袍披身,身前挂着围裙,为他心爱的女人亲自做饭。四皇子叶恒赶到,正巧碰上这一幕。“父皇,要是让母妃瞧见,不得感动死了。”
“臭小子,说什么丧气话,死呀活的。朕十五年没见着她,能不珍惜吗?”帝王必须有冷酷之心,但对叶恒,皇上是百般宠爱,谁让他说不过这小子呢。
叶恒朝皇上身后一指、身形一闪,溜了。皇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更完衣的溪贵妃打着哈欠看他。“皇上,臣妾和你一起吧。”
“好”
这厢,皇上和溪贵妃携手共战小厨房;那厢,叶玖想方设法地引宋谨注意。
“夫君?相公?世子?宋谨!”直到叶玖唤了宋谨名字,他才肯抬了眼瞧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有什么事回去再闹,大事要紧。”
叶玖“噢”一声,转头看向两股部队。“众将士听令。”
“在!”
“关城乃我大叶边境,今我大叶子民遭西楚欺凌,此次前去,定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是!”
看着自家世子妃这般豪言壮语,宋谨涌现出欣赏之情。
纵使叶玖平时再喜欢闹,遇上国家大事,当然以大局为重,手中长鞭一挥,跨上战马,“出发!”
前去关城,路并不怎么好走,两军一路上走走停停,五天过去,终是看见关城的影子。关城太守治理不当,百姓们遭西楚欺凌的时间不短,对皇上派来的两个毛头小子自然不满。才刚进城,军士们就听街上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那两个领队根本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对啊,想不到陛下竟然派这么两个人来,让西楚人看笑话吗?”
“我一个在华阳的亲戚给我说,这御王世子前不久才入京,之前一直搁华阳住了十八年,肯定不受重用。”
关城距京城遥远,加上屡遭侵犯,对京中之事一概不知,只当这两拨军队是皇上派过来应付他们的,态度极为冷淡。有胆子大的直接冲着叶玖和宋谨放话:“你们是哪来的东西,一个被抛弃十多年的世子,一个军里刚被提拔的小兵,也来这凑热闹,看你们年纪轻轻,到时候见了西楚人可别吓得尿裤子。”
随着他这一番言语,众人开始起哄。
“对啊,西楚人可凶猛了。”
“你们赶紧滚回京城去吧,免得在这里夜长梦多,担惊受怕。”
“滚回去!”
“滚回去!”
宋谨看着快要暴动的百姓,只笑不语,眼神戏虐地看向叶玖,叶玖也不是怕事的主,骑着战马,不理会那些不和谐的声音,自顾自地往太守府里去。
太守虽在治理方面不怎么得当,但在体恤百姓方面倒是口风很好,叶玖不禁有些疑惑:一个治理无方的人是怎么笼络人心的呢?要么是这个人敦厚老实,要么就是遮掩真实面貌。做了二十多年太守,要说是没点手段,谁会信呢?想到这,叶玖觉得太守这副样子,倒像是装出来的。冷哼一声,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宋世子,陆副尉,眼下西楚屡屡侵犯我大叶边境,我劝二位还是回京让陛下另派人前来吧,单就是身份,两位怕是不足以服众。”
“那太守您觉得什么身份能服众,是御王爷还是长公主呢?”叶玖一阵反击,说的太守老脸通红。
“陆副尉何必这么为难我,就算御王爷和长公主不来,也该来个皇子或副将吧。”
叶玖看着太守这张恶心的嘴脸,心生厌烦,“哼,不过是西楚扰民,若还需御王爷和长公主亲自前来,日后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大叶威风。”
宋谨身后跟着的明路见主子这般沉着,大为赞叹。兴月撇他一眼,这哪是沉着,这分明是看戏好不好。赵参将从青远军后方走出,到叶玖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转而看向太守:“对公主殿下不敬,此乃大罪,你……可知罪?”
太守一下就懵了,好在他也是一方太守,不会轻易慌张。“谁人不知我大叶朝无公主,此人必是伪冒。”又伸手指向叶玖:“你冒充皇室血脉,是何居心!来人,将她拿下!”
宋谨上前一步,“关城太守接旨。”
众人赶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关城太守治理不方,百姓遭难,御王府世子,沧凌公主前往御敌。
钦此。”
关城太守也是铆足了劲,咬紧牙关,“臣接旨。”
看着叶玖满脸的问号,宋谨解释道:“这是之前父皇担心有什么意外交给我的。”叶玖心里有些不愉快,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不错。不过转念一想,父皇也算是认了这个驸马,她的追夫之路,越来越顺畅了。
可怜了兴月,看着叶玖傻傻地乐,还以为是太长时间不见宋谨给想的,瞧瞧,叶玖这感染力连丫鬟都能被带坏。
于是两军人马就名正言顺地在关城停留下来,尽管百姓依旧对他们嗤之以鼻,但叶玖充耳不闻,跟着的将士们,自然也主动忽略这些杂言碎语。
此时的某个驿站中,太守和一名男子对立而坐,太守毕恭毕敬地朝男子道:“殿下,御王府世子可不是个简单角色,那个什么公主,也不好糊弄,我怕这计划会有变故。”
被他称为殿下的人眼神一转,“这些你不用担心,做好你该做的,本王等了九年,怎么会让这两个老鼠屎坏了本王的计划。”
“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