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籍无名辈,代代浮于耳。
也许是守老头说的太精彩,又或者空哥听得太专注,总之是梦回千里,冠绝当宏,那叙述中的人仙魔神,仿佛自己般,亘古留名,当然,其中恐怕有那守老一边的添油加醋而为之。
空哥听罢,望着村外伫立的梵兰灵山,恍惚间像是见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是一条朝霞当道,头环七彩之轮的大道仙尘,没错,白日也能做起梦来。
大空狗着实看不下去,上前就是给了犹似白痴般的主人一口,只听得:
“啊!”
得一声惨叫传来,空哥当即猛揉小腿,瞪眼如虎,看着眼前的大空来不得半分怒气。
原因即是狗儿早已窜出跑远,朝着自家方向,飞奔而去。
不多耽搁,故事听完了,留着幻想也能寥寥度过几日,等哪天失乏落味了,再来听之道哉,也是不迟。
尔后他回头像那已是风烛残年的守老道别:
“守爷,天也不早了,你看大空都饿了,我得回去弄些吃食了。”
说罢,即是转身扬长奔去,只留那光秃身影迷离浅散。
一边的守老爷子就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不由升起悲慨:
“此娃儿啊,多灾多难,能有此性情倒是难得,也许是冥苍注定,唉!但愿明长伴,心寄苍南宇。”
说罢便就挥手浮尘,只见他身着的黄色衫袍,流露金色光华,衍化两轨轮之圈,浮转周身,圈色流旋,其上各有十纹之刻,一神灵小人,形露威严,棕发金身裸露,铭文加持交错,坐满两轮十五刻之凹槽。
望向那灵山之处,严肃说道:
“昨夜时相,怕是难掩界域,我声闻护法,【梵天】,也当尊遗显呈了......”
若是疾走得空哥回头参望一下,定当被当下一幕惊吓出声,原来一直寻找的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守老定是一蒙蔽世俗小子的隐没道人也。
一路小跑的空哥,来到了家中,看着此时已经连气都不敢喘的大空,也是默默无声,低头瞧着满是枯草的院落,心中泛起哀愁。
久居清院,亲故无盼,伤思伤人伤存......
他捧起父亲仅留的,儿时为讨其欢心而制作的木剑,注视着,本是木屑粗糙的剑身早已滑络无比,想必是经年久月抚之而为,当是空哥孤独无助时的唯一寄托吧。
大空像是见着主人内心的低落般,来到其身边,用身子蹭了蹭空哥的小腿,似是安慰,又似是同悲。
一人一狗就在此间依偎着,空哥心中波澜起十年来的经过,浊喜残悲......
天空还是那么红,对,不是蓝,不是白,仿佛空哥所看见的一直便是如此,除非有昨夜风暴之临,方才显黑,他也无数次想了解此番天地到底是什么样,因为无知,所以更迫切于了解所有,故此爱听传说和上古往事,也是顺意此番境遇而为。
悲泣之声久伴于耳,空哥不停挥舞着手上的木剑,他斩着,劈着,砍着,哪怕剑不是此般用法,他也无所畏惧,其脸上狰狞可怖,布满血迹,每出一剑都会了结一人,每走一步都会徒留血印,因为眼前是恶人,是敌人,他们正欺凌着村落的老老小小,欺凌着他的亲人。
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空哥的动作不时粗鲁起来,着手而眠的木剑击打在一边大空的身上,大空怼着两眼,嘴露无辜,但无任何气怒般,因为习惯了,空哥梦里过三招之本事着实令它钦佩,只要白日里听了故事,晚上必定梦中与敌一番较量。
突兀的,一阵刺耳响声传来,大空敏思如箭,嗖得起身,两只搭落的招风小耳也是直立起来,它仔细听着,是村里传来的,但夜里,哪来的声音?而且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这种天生的直觉倒是令大空谨慎的很。
它慌张着,用力咬着一旁梦中空哥的大腿,空哥此时疼得一跃而起,正想伸出脚来踹向大空,却是一愣,他看见大空拼命朝着村口狂吠不止,方才注意到,有着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
“轰,轰......”
“砰,咔......”
打斗,对,打斗声,只是何人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毫不迟疑,他快速走出屋子,因为心中突得紧了紧,莫名的慌张,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可还没等他跑到打斗之处时,便瞧见令他心惊的景象。
离他不远处的村口,守大爷的茅草屋,此时已是燃起熊熊大火,火焰迎着稍微冷寒的秋末夜风,显得不是那么暖,却似阴冷,邪得潮裹,令人生畏的颤栗。
火焰上方犹似浮空踏着两名男子,一人剑眉虚张,银丝飘散,背手负立,身着青色,彩秀剑纹长袍,阴森冷煞的脸上露出屑然之色。
另一名男子浓眉粗狂,高耸的身躯恍如猛禽,一头棕发张扬不羁,却是着一身黑色,彩秀刀纹长袍,表露狂荡嘲弄之色。
两人周遭红轮之轨,气韵盘飞,真似超凡脱俗,飒然絮姿的仙人一般。
相比口露血迹,蹒跚眍?,立于地面的守老,却是天壤之别。
没错,空哥见着了,他见着了他梦中的仙人了,只是这仙人的嘴脸就如此般吗?
他大步跑来,朝着早就站立不稳的守老奔来,直接来到势如涛海般的火浪前,搀扶住守老,担心地问道:
“守爷,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守老却是不为所动,死死盯着空中的,脚踏红色气剑、气刀的两名青年,仙人般的两人各自气生轨轮加身,却比先前守老的两轮多出一轮来,有着剑刀之纹,刻满25凹槽之许。
“哈哈!本以为昨夜之雷声,是有异宝出世,没想到,宝没寻着,倒是碰见如此有意思的事。”
那脚踏气刀粗狂男子一边说道,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
手搀守老的空哥却是明显觉得两人的不凡,心中不是产出对仙人的敬畏和羡慕,而是有种恐惧和不安。
一边身颤不止的守老,缓缓抬头回道:
“上古器轨之道,没想到,如今却是碰见,老头子我,不如两位小友啊。”
“哼!乡俗凡落,竟能修炼到2轮之阶,着实令人惊诧,只是你这道轨为何物?我怎从未见过?”
“呵呵,轨之无名,偏门小道,让阁下见笑了。”
守老一边说着话,却见紧紧握住了空哥的手臂。
遂即便是见那粗狂男子对这带有疑问的男子说道:
“既然他说,未曾见到生出雷相之物,那便离开吧,灵山,跨越得要十几日之时呢。”
另一男子却是缓缓点头,稍迟缓的留意了一下守老身边的光头空哥,尔后两人便飞驰而去,真真切切的飞。
待两人远去,守老立即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见是要倒下,空哥收回朝着远去两人张望的目光,急忙扶起他。
看着平时总爱叼着烟袋的守老,却是显得极为陌生一般,对啊,刚才如果没错,守爷可是和两名仙人打斗来着,那可是仙人啊!
“来不及了,空儿啊,你也别多问了,赶紧离开村子,刚才那厮留意你了!”守老提着全身力气说道。
空哥见到眼前的守老身染灵华,两轮金色圈轨显现,于刚才那两名男子相似,只是见其颜色不一而已。
他迅速起身坐立,双掌合十,嘴中梵音滚滚,遂即那身上的黄袍化为金色浮云一闪来到空哥和一旁的大空面前,大声呼道:
“快上梵兰裟!他们又回来了!”
“哼!老不死的,胆敢骗于我俩,那宝贝想必在这小子身上吧。”
空中陡然闪出一道红雾包裹着的的青色长剑,其上显露出,正是刚才临走回头瞥见空哥的那位男子。
此时守老显得极为平静,他并无慌张之色,静静地看着上了那金色梵兰裟化成的浮云上的空哥,笑着说道:
“空儿,切记,戒之森严,笃行慎破,疾!”
说完,那名为梵兰裟黄袍,如一流光,盛起着一人一狗急速飙射而出,朝那亘高仙蕴的梵兰灵山飞去。
“哪里逃!”那紧随驭气裹剑男子而来的粗狂男子大声喊道。
正待横刀掉头追赶过去时,却见到尤显单薄的守老似如疯魔般,他面露蒸腾金色气雾,肌肤焚烧,露出令人渗恐之容貌,竟是与他身周两轨之轮上的,栩栩如生的印刻小人一般。
只见他嘴吐闻道之言:“明主寄缘佛,声梵护礼行!”
突睁双眼,露出诡异笑容,金身加持,如魔却又非魔,一化二,二化四,竟多出四个头颅出来,尔罢,当即以他身为中心,五颅分出,各自走出一人,鬼魅至极。
那御剑男子见状,顿时生出惊讶但又迷惑之色,高声喊出:
“邪轨之道?你是何人!”
一边待去追逐空哥的男子,回头见此一幕也是惊愕,当即上前与他并排站立,两人就这样目露骇然,但不显一点退缩之意。
一上一下,两人对五人,双方各自散发着庞大气势,风即便呼呼刮起,但犹似气之阻隔,被一片区域分挡开来。
“梵兰之灵,须弥之火,五护秉佛,天焚地灭,灼!”
四具形态不一的道身加之本体,燃起金灿之火,冲天而起。
“不自量力,以为多强呢,法术倒是不错!”
“唉!可惜了,两轮终究是两轮啊!”
......
空哥于那黑夜中,在金色兰裟上,远远看着眼前一幕,他不知刚才守老爷子话语的意思,但他知道,这是交待,更是寄托。
眸子里映出两道绚丽无比的红色气浪,是自那高空俯冲往下的,没错,一剑,一刀,巨大无比的,以无敌睥睨之势,横扫而下......
火焰之色更浓,灼烧至周边乡野的红色火苗,如浪,阶过一层又一层,在疾行之遥的远方天空,什么都看不见了,但红色火焰之海,分外明显,因为火海蔓延了整个村子。
心中像是那么轻轻地刺了一下,他终究没有忍住,即使发誓再也不哭的他,也是流下了两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