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混沌也经不住岁月的消磨,遂又衍起生息,苍南之宇,勃露出新芽来。
其中便孕育出一界,名【凌宇界】,界如苍南缩影,万道林立,此界的极北地方,有着【凶域】之称,延绵不知几何,走兽横行。
枯藤枝丫,夕阳西下,斜阳晖映一腮黝齿白,尘习全身的少年,侧躺在树上分出的,一粗大枝头,眉似须秀,从而浅薄,额颧稍突,一双棕眸夹在略长栗之面上,右脚抬起,搭落弯立的左腿,呈二郎翘式,他嘴刁细枝,来回剔着牙祭,仰视着满布乌云的天空。
枯藤树下一只看似狗般模样的动物,却又矮弱残颓,一身鬃毛本如雪绒,可此间荒剩枯几,张风小耳,缺半摔搭,如是这双宝石般的眼眸空洞邃远,双齿斑黄露于唇侧,正不停地咀嚼着树上少年扔下的肉骨,边吃还边发出声来:
“汪,汪......”
“死大空,叫什么叫!没用的家伙,连只竹兔都追不上,还得分你吃食。”
一人一狗于常时般,对着话,只是天儿渐晚,遂见这少年,利索跳下树来,跑向树旁的一破败屋舍,说是屋舍,倒不如说是简陋荒凉已久的寺庙,细看之下,瓦砟儿翻飞,檐角碎落,整个屋舍墙体都掉色般,窥见其中木头梁架,只是梁头镌有东倒西歪【梵兰枯空寺】五字。
少年边跑边喊道:
“还不快跟来,看这天,云雾翻滚,风也大了,怕是雨幕之相。”
身后的狗儿,露出犹似被训般的颓然之色,迈着四肢缓缓跟随着。
少年人称空哥,至于空哥之名,怕是这少年乃身后大空狗主人之因吧,遂得空哥之称。
待他进入这寺庙内,夜幕却是不为恭候,渐缓到来,大空蹲坐在寺前乱石坑阶上,嗅了嗅鼻尖,腮上银须颤抖,阵风拂来,一卷昏黄叶,一卷埃落土,当是秋末余情雨。
庙宇内,一堆柴木点燃着,火光闪亮着整个空间。
空哥默默无声,静静地坐着,看着......他思绪不定,打一开头,在那枯藤之上,也如此一般,不知冥思何事,大概是为这入冬后的食物烦恼,又或是为那虚无缥缈的追求沉思。
“唉,入冬了,须弥村也该禁止出山狩猎了,今日让那竹兔逃掉,实为可惜了。”
这话伴随摇曳火光,同潮木熏起的白烟,飘向寺前台阶上的大空耳里,它犹似惭愧般低下了巡视高昂的头颅。
“呜,呜......”声叫出。
空哥乃村中一猎户之子,只是天不遂人愿,父母在其年幼时,一次外出打猎遇祸了命,徒留六岁的他,乞存渡生,幸亏村里人对其怜悯,皆是常常塞拾予补,方使他延存这须弥十年,所以空哥过完今载之冬,有十六余岁了。
年少的空哥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遂显得他一直以活跃开朗性格示众,即便家中独剩一人,但他却活的洒脱,因为全村人都是他的亲人,宠着他,护着他,由着他东窜西跳,揭屋拆瓦,其原因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装作不知罢了。
他打小便在村头,听着一位守姓老大爷叙说,谣传久远的故事,其中便有令人向往的修仙之闻,更提及到,越过眼前的【梵兰灵山】就能寻得修仙宗门,要是拜得一宗两派,可就前途无量了,长生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那仙门之术,排山倒海,起死回生,令人生羡啊。
也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修仙一事在空哥心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于是每日于那灵山处奔走,一则打猎为生活讨计,二则看是否能够偶遇仙人。
此时这位看似吊儿郎当,洒脱不羁的少年从此心中多了份坚定,似这燃火,似这风雨,久经不熄,他起身立于寺前大空狗旁,朝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梵兰灵山大声呼喊道:
“我空哥,定能寻到仙人,你这山,我也一定要爬过去!……”
轰隆隆......
电闪雷鸣,梵兰接宏,寺内火苗熄灭,但忽闪电光不时映耀寺前之人身影。
一团金色光芒于身后寺中破烂蒲垫里猛地亮起,蒲垫生华,脱落成莲,霞光异彩:
“嗡,嗡…...”
伴随着夜中雷电之声,金色光束瞬间射入寺前背对此地的空哥体内。
只见他在接触到金色光芒的同时,全身犹似火烧一般,像是被这射入脑中的金色浸染,蔓延四肢百骸,衣燃猎猎,毛发生烟,已是轰然倒地,不知生死。
大空见到如此情况,畏恐至极,拼命地在已是倒地的空哥身边转查,叫询,但大空感知灵敏,旋即全身仅剩枯毛倒立,鼻生烟气,龇牙咧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已立于空中的蒲垫。
不敢上前,死硬般护在空哥身前,因为那金光便是从这蒲垫射出,即使从未见过此番情形,它也是潜意识里守着这与它渡过十年之许的主人,身子不由地颤抖,打着哆嗦,嘴里却是发出兽吼之声。
遂即浮空残破蒲垫已全然褪尘,竟是光彩夺目,七色绚丽,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混沌初开,新瑞生相,也不知多少年了,也罢,便借此身,承我陀佛,乾坤自定,随缘,随缘咯。”
咻,咻......
蒲莲生提,散发浑然天成之卍字符形,两束分来,激射而出,相继打入早已懵愣的大空和躺于地上的空哥脑中,华彩湮没,蒲垫还是那破败草垫,寺也是这梁架显露的漏雨小庙,一切恢复如初,如梦如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夜雷雨,一夜残,这怪哉怪哉,秋雨何来雷?
一束久违的暖阳温煦射入破庙,正照耀在被庙内破草遮盖的空哥身上,他犹似往日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自觉的扒拉开草被:
“啊!”
得一声,响彻周遭,空哥低头看着全身光溜溜,那破衫褴褛早就焚烧殆尽,于这风烟,归于尘土了。
“大空,我衣服呢?”
此时一旁见自己主人醒来,犹似见着鬼般,可不是,昨夜本以为这空哥会被烧成黑炭,但当一切恢复平静,却是见其安然无恙,它也就把主人拖入庙内,掩草遮挡,毕竟身无寸褛,着实不大得当。
它不停地呜呜作噎,前蹄还不断在空中划拨,犹似对昨夜经历的一个详细且复杂的描述。
只是有口不能言啊,它又说不明昨夜异象,只能如此一般。
“乱叫什么?我说我衣服呢,哎你这傻狗,莫不是被昨夜之雷劈坏了脑子?”
亏得空哥还记得昨夜雷相,旋即便是记起那一声响彻天地的雷电,恐怕连村前的梵兰灵山都遮挡不住其气宇。
“原来是被雷劈啊,没事朝着天叫唤啥,没事就好,还好没得劈死。”
空哥若有所思,像是记起什么般。
但一旁比划半天的大空狗却是对此主人鄙夷不已,他这一贯思维,着实令狗称奇,你想什么雷是劈不死人的?恐怕也只有空哥你这厮劈不死了。
索性它的主人没事,解释不清就解释不清吧。
草衣加身,赤脚迈出寺庙大门的空哥已是疾驰跳跃,远远听见其声:
“大空,快点,今天得听守老说那灵沦道轨之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