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来这里，倒是比当年热闹不少。”玉灵君此时化作豆蔻少女模样逛起了集市。
西天。
“小和尚！”隐隐之间，耳畔又传来少女欢快的呼声，银铃叮当作响，正在打坐的少年突然睁开眼，但只一瞬，又缓缓闭合，怎么会呢？早已过去那么多年了……
“净殊，你可有心事？”坛上的菩萨怕是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心神不定了吧……哎，实在有愧。
“无碍，只是怕是扰了菩萨了，净殊先行告退。”
走到禅房外，只听见扫地的小沙弥在和另一个小沙弥窃窃私语：“听说玉灵公主从云梦泽逃了，现在到处都在找呢！”
净殊一愣，她跑出来了？何故？现在又到了何方？她……净殊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执念翻涌而出，他要去找她，当年不能做的事现在……
他快步走出庭院，却在碑林遇到了伏虎罗汉，净殊正被执念所纵，身上的金光都隐隐约约有些暴动，伏虎拦住他：“净殊要去何处？”
“啊，去见一位朋友。”
“这番时辰，可是挚友？”
净殊双手合十：“并非挚友才可深夜会面，修行不分昼夜，又何必拘泥于何时会友？”
伏虎盯着他眼神犀利，却还是松了手让了路，走之前悠悠说道：“出家人净六根断七情，净殊你可是在人间便知晓。”
似是突然从梦中惊醒，“无心无念……吗？”
“小和尚，人非草木，岂能无情？那你们出家人岂不都是铁石心肠？还谈什么慈悲为怀？”耳畔又响起俏皮的少女声音，却转瞬消散如风。
“只是最近执念过重罢了。”他转身要回去，却听见刚刚的声音再度响起，并且，近在咫尺。
他回头，看见来人时瞳孔一缩，此时原来没有心脏的地方却是突如其来的钝痛。
“诶，小和尚……不，净殊，好久不见。”
百年来波澜不惊的心终是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水。”他盯着她，无法动作，之后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小和尚！”玉灵君突然满心欢喜地扑过去，净殊下意识地便划开半空，形成金色的屏障，玉灵君被佛光灼痛，后撤倒地。
“小和尚，”她伸出手，又是被金光灼伤然后迅速缩回了手，定定地坐在那看着他，“你不想见到我么？”
净殊望着她，古井似的眼眸里泛起波澜，却一言不发。
“你知道我被抓回去后经历了什么吗？”她突然就癫狂地笑起来，“你知道那个禽兽……那个禽兽对我干了什么吗？！我遭受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歇斯底里，她双目赤红毫无半分往日形象，但净殊还是不忍心闭上眼去回避她凄楚的模样。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许了你好处吗？什么好处啊？比我还重要……”她哭了起来，哽咽的哭声惹得周围的金光都黯淡了下来。
“不！或许你知道！”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想是要把他撕扯开来然后拆吃入腹。
“哈哈哈！多可笑啊，你都知道对不对？你都知道，然而你无动于衷哈哈哈哈……你甚至都不想见我……好！真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成佛了！用我的命和自由，你成佛了！高高在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哭着又笑着，疯疯癫癫，所有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把两个人伤的鲜血淋漓。
“阿水……你，回去罢。”净殊一字一顿，“你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的。”说完后他却是沉默了，眼睛也闭上了。
玉灵君嗤笑，“回去？回哪里去？我的娘亲已经被你们害死几百年了！还是……你要让我回去那个我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炼狱？！凭什么！我也是公主！凭什么我要受人糟践？！”她的声音突然弱下来，眼神却是逐渐涣散了。
“阿水？！”在她晕倒的瞬间，净殊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快！这边！有妖邪闯入！”戒律僧的声音由远及近，净殊带着昏迷不醒的玉灵君回到了禅房。
“怎么回事？怎么受这么……”手臂上的触目惊心的烧痕，成年累月形成的鞭伤，还有四肢及脖颈上狰狞的镣铐痕迹，净殊的胸膛大幅起伏，不明白是愤怒还是惊惧，“他真是个，人渣。”
将人在床上放平，他又看到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一个糖人，圆溜溜大脑袋，一看就是个和尚，而他怀里的，是一条鲤鱼，净殊自然明了，幽幽叹气：“又是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