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妇人的推荐下,周尘兮最后被红袖馆以九金的价格买了下来。
这是一家专门负责家仆训练的培训机构,位于大晚山南部的山坳坳里。干的行当有点类似蓝翔技工这类专科学校,但教育理念却远远达不到蓝翔那种高度。毕竟人家蓝翔培养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专业型人才,而红袖馆培养的却是打杂侍奉的奴仆。尤其是丫头,所以才用了红袖馆这么个名字。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红袖馆就是一猪圈,养在里头的全是嗷嗷待宰的小猪。
好在红袖馆在夔州业界的口碑还不错,从馆里卖出去的奴仆大多进了贵族们的院子,和那些被卖去做苦力的人相比,日子算是比较滋润的。
为了尽可能攫取多的利益,红袖馆馆长朱华茂在白帝城一口气买了十四个婴儿,总计花费三十金。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是一笔巨款,不过朱馆长却不会心疼,等他把这些孩子调教成优质的奴仆,未来卖出的价格不知道会翻上几倍。每每想到这里,朱馆长就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次日天没亮,他便带着手下一干人等抵达了夔州港口准备登船。
龙国所占五州,几乎成一直线,将天下分割成两段,而夔州正好处于中间位置。
夔州毗邻雷州、中州,其北面更是连接了北疆的凉州,可以说是重要的枢纽型城市。两条大河云陵江与巫江在其北面交错,呈分割之势汇入天下第一河,冥河,最后直达天海。沿岸港口无数,货商往来频繁。从白帝城中心到边界处的大晚山,若走水路,只消不到一天便可抵达。
然而在码头登船窗口询问之后,朱馆长无奈地发现,军部竟在前一晚贴出了停航通告,要求夔州来往的大小船只停航一个月。
这是个噩耗啊!
买来的婴儿必须尽快带回去交给馆里的老妈子抚养才行,路上虽然也带了两个老妈子,可毕竟物资紧缺,只能应个急。万一婴儿们生个病啥的夭折了,损失的可全是金灿灿的金币啊!
朱馆长等不了。可不走水路就得雇马车走陆路,偏偏这个体重超200斤、胳膊肘比正常人大腿还粗的家伙天生就晕马车。
果不其然,回去的路上朱馆长几乎是走一段吐一回,走两段吐三回。最后好不容易抵达大晚山,以为可以休息一下,谁知家中那母老虎见到他这幅鬼样子,竟不由分说地揪住他的耳朵,一把将他拖到门口,按着脖子强要他跪在地上。并且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你个死不要脸的老东西,外面的狐狸精就这么香?被吸干成这副德行?”
“夫人啊……我没有……晕马车……真是晕马车……”朱馆长哭着求饶。
“住口!你个老不死的……瞎编什么理由?晕马车能被榨干成这样?……老娘当初为了让你做生意,把我爹的牛偷出来让你卖,你现在就这么对我?死不要脸的老东西,老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母老虎根本不顾朱馆长说什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着骂着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哭啼啼起来,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全给用了个遍。不过这也怨不得她,谁让朱馆长平日里行为不检点,总跟馆里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眉来眼去,一来二去,难免给人留下了个色胚的坏印象。
所幸母老虎出完气,总算想到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下人们又跳出来替朱馆长做证,她心情平复,这才免了家法。
而周尘兮就这样子被带到了大晚山红袖馆。
……
……
大晚山是个很美的地方,就是穷了点,地价房价便宜到几乎可以用大白菜来换,不像夔州城里的宝地,动辄百金千金。但也正因如此,吸引了许多前来投资建厂的商贾。这其中最大的一个便是大陆三大酒商之一的无良清酒。
无良清酒是种酒香非常清甜的酒,纯纯的感觉像是少女的恋爱。
大人们喜欢在干完农活之后坐在厂址下风口的酒馆里,一边闻着山风中清甜的酒香,一边品尝杯中美酒的滋味。
未至十二周岁的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喝酒的,只能跟酒馆里的婶婶要点酒糟来吃,那种带着酒味和甜味的糯米饭虽说抵不上美酒,却也称得上是人间美味。
当然,周尘兮什么也吃不到,因为他的身份不是平民,而是奴仆。
奴仆和平民不同,没被卖掉前需要接受奴仆培训机构的管制,卖掉之后则要听命于大户人家的主人,干最苦最累的活,遭人白眼,而所得回报除了用劣质食物勉强填饱肚皮之外,再无其他。
红袖馆算是培训机构中比较好的,培育方式在业内也相当领先。
在三岁之前它们给孩子们喂狼奶,吃肉糊,以增强身体素质。三岁以后再逐步缩减伙食成本,用窝窝头替代充饥。如此一来,不仅培育出来的奴仆身强体壮,成本也不高,可谓一举两得。而针对业务能力的培养,红袖馆更是业内标杆。理论上,它们引进了京都户部最新出版的《家仆三十二式》,将实干与拍马屁的高等学问进行一体化教学。实践上,则根据年龄层不同,量身定制业务实践课。比如年纪大的孩子负责劈柴、喂马、端茶、煮饭,年纪小的则负责洗衣服以及打扫馆内卫生。双管齐下,成果卓越。
周尘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点长大的。
他是这一批奴仆中年纪最小的,也是这些孩子中最瘦弱的一个,平日里干不了重活累活,还总出错,备受老师们嫌弃。不过朱馆长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倒不是说他心善,而是因为周尘兮那稀有的血脉天赋。
朱馆长不像红袖馆里的其他人,他是见过世面的,也很清楚血统天赋到底有着怎样的优势,正因如此,朱馆长并不在意周尘兮的业务能力优秀与否,只要将来宣传到位,他付出的成本必然能得到数倍的回报。
别的不说,喜好面子的小贵族们必然会出高价抢购。
小贵族们买不起体质好、血脉天赋又强的护卫,买个有血脉天赋的仆人,听起来不也牛逼哄哄的么?就像是廉价版的iphone,虽然性能上、材料上有缺陷,但终究是部iphone,比起乱糟糟的安卓机,总会有些优势。
而身为贵族,又有几个是不好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