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姝回到店里后,看见赵凡也到了,想起刚刚那个坏人吼自己,一下就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赵凡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问到她身上的血腥味,突然明白了什么,便凑在她耳朵边上问到:“是葵水来了吗?”话音刚落,林洛姝就感觉有一股滚烫的液体流出来,肚子更疼了,她埋在赵凡怀里点点头,耳朵交红彤彤的。
被忽略一旁的顾希琳尴尬不已,“掌柜,我刚刚看见了一套月白云纹的衣裙,甚是适合林姑娘,快拿来给林姑娘看看。”
“不用了,多谢顾姑娘。”赵凡突然说到,顶的顾希琳愈发尴尬,只能静静待在一旁。赵凡唤了掌柜来,悄悄的说了些什么,那掌柜又拿来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着说到:“这里面都是姑娘需要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布料。”
林洛姝正一脸纳闷,想问些什么,却被赵凡一把抱起来,走了出去。
“那个,赵公子,时辰到了,我该回府了,以后再会。”顾希琳跟在他们后面,说着。
赵凡回到:“也好,今日舍妹有些不适,往后在聚,告辞。”说罢,便上了林家马车,顾希琳也上了自家马车,各自回府了。
司衣阁后院,库房的门被打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楚云廷下意识的遮住眼睛。
“公子,刚刚那女子要杀了吗?”说话者就是刚刚的老板娘,此刻正恭敬的同楚云廷说着话。
楚云廷伸手,苍白的指尖触碰着同样苍凉的阳光,慵懒的说到:“不用,留着她,有好戏看。歇云,来扶我一把。”
歇云便是那老板娘的名字,是北夷人,被人卖到西樊,途中逃脱被追杀差点丢命,然后遇到楚云廷救了她,训练成了自己的眼线,托人安插在昌都里。
歇云上前,扶起楚云廷。“走吧,换身衣服该回宫,我也得去看看那些唱戏的人,戏练的如何了。”楚云廷说到,微微眯着眼睛,那眼神邪魅而危险,又突然想到什么,叮嘱到:“调动昌都和西樊所有的眼线,查清这次刺杀。”
东楚皇宫门口树立着两个巨大的苍龙雕像,散发着皇家威严,镇压着这个国家的污秽之气。
楚云廷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衣服,头发被束了起来,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来。
楚云廷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距离上一次看见这朱红大门,已经过去八年了,心里一时不知是悲还是喜。
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扬起一阵风来,吹乱了他几缕发丝,一位身穿紫色牡丹金纹衣袍的公公走出来,毕恭毕敬的说到:“五殿下,陛下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请随老奴来。”
楚云廷颔首微笑,说道:“有劳候公公了。”语罢,便随着候公公进宫了。
这宫里的白墙黑瓦朱红旗,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在这八年里他都无数次的梦见,这个曾经他称之为家的吃人牢笼。那些希望他死在异国他乡的人,不知道还活着吗,他楚云廷还是活着回来了。
“五殿下,文政殿到了。”
楚云廷看着这座宫殿,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这殿中人怕是早已变了心。他抬手,示意候公公退下了,楚云廷长吸一口气,大步走进殿内。
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身躯凛凛的男子,这就是东楚绪帝,虽然已经不惑之年,但风华依旧,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一双眼睛与楚云廷十分相似,都是深邃而冰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绪帝仅仅穿着一身黑色绣着金龙的外袍,露出半边胸脯来,胸口上几道伤疤甚是夺目,竟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他侧身倚靠在座椅上,几分玩味的看着楚云廷。
楚云廷颔首作揖,说到:“儿臣今日回京,特来拜见父皇。”
一席话不卑不亢,颇有几分主子样,若是绪帝其他儿子见了他,怕是腿都要抖的像筛子,楚云廷这番模样,倒是让他来了兴趣。
绪帝起身走到楚云廷身前,说到:“见到朕竟然不怕,有几分像朕,平身吧。”
“谢父皇。”此时楚云廷才抬头看着了自己相隔八年未见的父皇,他对这个父皇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年就是绪帝听信了钦天监的一席话,才导致自己被送往西樊做质子,而自己的生母也是那时候便郁结在心,之后便郁郁而终了。
若是要说自己对这个所谓父皇的男人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就是恨吧。
绪帝拍拍他的肩膀,缓缓问到:“今日你回京,怎么这个时辰才来见朕,护送你的西樊使团,和朕派接你的使臣怎么也这般不知礼数?”
一番话相当平静,毫无破绽,但是楚云廷在西樊见识了八年的人心,还是知道些什么,绪帝这是在推着他走上自己安排好了的路,既然如此,那就依着他好了。
楚云廷这样想着,面上装出几分悲伤来,带着几分哭腔的说到:“父皇有所不知,儿臣如今回京来,在西樊一地带还是相安无事的,但是儿臣一踏进东楚,刺杀便是接二连三,臣身边的人也相继被杀,儿臣一路狼狈的逃回昌都,幸好遇见大司马家的姑娘救了儿臣一命。”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擦擦眼泪。
绪帝眉头一皱,惊讶的问到:“还有这种事?东楚竟然有人敢刺杀皇室子弟,简直太放肆了,这是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说完便故作思索,实则是在观察楚云廷的反应,但是楚云廷一直以悲怆呈于面上,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接着说到:“那这样吧,朕赐你一支护卫队,你尽管大胆去查刺杀一案,查到谁便是谁,朕绝不姑息。”
楚云廷作揖,感激的说到:“儿臣多谢父皇。”
“对了,你说的大司马之女是怎么一回事?”绪帝好奇的问到。
楚云廷作揖,回到:“儿臣今日早上一进城就被几个身形魁梧,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所追杀,儿臣一路逃离,绕到一家买衣服的铺子后面,碰巧遇见一姑娘迷路,搭救了儿臣,帮儿臣脱离了危险。”
“那你是如何知道她是大司马之女的?”绪帝又问到。
“那姑娘帮儿臣处理伤口时,儿臣问她,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时,她便说她是大司马之女,这些小伤见过不少,自然是会的。”
绪帝将楚云廷凌乱的发丝撩到背后去,仔细理好,又说到:“如今这番情形对你甚是不利,而你又刚回昌都,怕是这刺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你又未封号,未赐府邸,暂时住在宫里吧,等会候公公会领你去的。”
“儿臣多谢父皇。”楚云廷依旧一番感激不尽的模样,让绪帝甚是觉得无趣,又转身回到龙椅上,挥了挥手,慵懒的说到:“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朕给你的护卫队明日会自己来见你的。”
“儿臣告退。”楚云廷说罢就转身离去了。候公公依旧在殿外候着,见楚云廷出来,上前弯着腰恭敬的说到:“五殿下,陛下给你定了饕曦宫,让你暂住着,请随老奴来。”
“饕曦宫?”
“正是秦贵人所住的宫殿,后来秦贵人去世后便一直空置着,如今殿下回来,这宫殿也算是等到他该等来的人了。”候公公说着。
楚云廷心头不禁一震,一股悲伤之意袭来,他将眼眸垂下,遮去了一大半的悲伤,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秦贵人便是楚云廷生母,刑部大相长姐——秦云姻。初入宫时便是妃位,后来不知犯了何错,被绪帝连降两位,贬为贵人,也是因为此事楚云廷才被送到西樊做质子。
楚云廷突然问到:“候公公,母妃真的是死于病重吗?”
候公公陪笑着说到:“五殿下,老奴不知这些事,殿下还是莫问了。”
话语间就已经到了饕曦宫,红绿色的大门已经开裂掉漆了,看来也是常年日晒雨淋,同他一般。
“五殿下,饕曦宫到了,宫里的一切物件,内务部已经换过了,殿下早些歇息,老奴告退了。”
楚云廷拉过候公公的手来,悄悄的塞进两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低声说到:“候公公辛苦了,这些是我在西樊买来了几块玉晶石,虽然是原石,但是候公公去打磨雕刻一下也是价值千金的。”
候公公又推了回去,惶恐说到:“殿下这可万万不可,这是老奴应做的事,何来酬劳一说。”
“哎哎哎,候公公,这个就当是我打赏你的好了,日后我在宫里的日子还得指望候公公多多照料了。”楚云廷又给他塞回腰间去了,笑着说到。候公公也不在推脱,收下了玉晶石,说到:“这是老奴应该做的,那殿下早些歇下吧,老奴告退了。”
楚云廷微微颔首,看着候公公离开后,才推开大门,踏进宫里,宫里的一花一木一草都还是母妃在世时的样子,几棵木兰树已经结出了花苞,却没有长出一片绿叶。
楚云廷站在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树干,心中百味杂陈,落下泪来。他回来了,可是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