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朦朦早早的就起了床,她的舍友都离家比较近,昨天刚考完试就全都拎着行李走了。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宿舍。不过她马上也要离开了。她将行李全部再次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东西以后。关上了宿舍的窗户与灯泡,拖着自己的“装备”离开了学校。
今天将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为了节约钱,她没有选择买回重庆的高铁票,而是买了火车的学生硬座票。这意味着她将在火车上度过漫长的八个小时才能到达重庆,然后再转坐三个小时的客车才能回到家乡。不过她只要一想到晚上便可以回到奶奶的身边,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就像一朵美丽的小花正在春日的早晨迎着刚升起的太阳悄然开放一般。美妙极了。
到了下午六点过的时候,姜朦朦终于回到了团结乡。但离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由于没有车,剩下的路程只能靠自己步行了。
她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拎着一个很大的黄色布袋子,袋子里面放着这个学期在学校已经被自己穿的很旧的衣服和鞋子。背着一个同样很大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黑色旧书包。慢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土路上。她对家乡的一切都很贪婪,她用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家乡的空气,仿佛要把所有带有泥土和花香气息的空气统统都吸进自己的肺里。然后再一遍一遍的反复回味。虽然背上背着很重的书包,但她的眼睛却不时的东瞄西瞅。似乎是要把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一遍。再把它们深刻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这不,两小时的路程,硬是让她走出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不过我们从她的这些细微举动就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得到,她是如此的热爱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尽管这片土地并不是那么的富裕。
这就像是屋子里面放置的一支被点燃的蜡烛一样,它不可能将房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非常的透彻明亮。繁华、每天都灯红酒绿,有着山城雾都之称的重庆也有偏远,发展落后的地方。
姜家村就处在这种地方之中,村子里每一户人家的房子都是用瓦和土墙砌成的,除了院子里种着一些青藤植物,看上去多了一些生机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这与重庆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也倒不能说姜家村的人就有多懒惰,或者说他们全是些好吃懒做的酒囊饭袋。恰恰相反,他们很勤劳,村里的人们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些人家甚至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还顶着月色脸朝黄土背朝天不知疲倦的在田里面挥洒着汗水。
可即便是这样,村子由于地形的原因无法实现机械化的生产,这对于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来说,他们每天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自己宝贵的时间和汗水无条件的全部都交付给土地,但土地能给他们的回报又能有多少呢?自己辛辛苦苦种上一年的玉米,赶上收成好的年份,拿到集市上以每一市斤一块五的价格就卖给了别人,除去化肥、农药等各种成本,净利润能在两万左右已经算是了不起的务农高手了。要是赶上雨水不够充沛的季节,村里面的人看不到一丝来年的希望,大部分的年轻人只能被迫舍弃自己的小孩和老人,含着眼泪独自外出,到离家很远的城镇去为别人打工,然后千盼万盼,一直到春节放假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一回。可没过几天又要离开,继续重复着往年的日子。
这便是姜家村人们的现状,也是中国广大山区农村人民的现状,他们手里攥着的每一分钱都是用自己无数的汗水与眼泪交换才得来的。如此勤劳的人们却过着如此艰辛的生活。我们怎么还能要求他们住别墅,喝洋酒。天天大鱼大肉呢?
姜朦朦的家在姜家村的边缘。相比于村子里其它人家的房子,她家显得更为破旧,更为寒酸。
家里没有大门,走进院坝,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家的正房,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城楼,土墙表面的白色石灰上已经长满了青苔。房子上的瓦片也一看就是许久都没有翻新的样子,甚至有许多的杂草都在上面安上了新家。
正房分为上下两层,下面的一层是一间卧室,是奶奶和朦朦晚上睡觉的地方,上面的一层则是一间储物室,堆满了今年的所有玉米与稻谷。
然而为了节省粮食。姜朦朦家并没有养猫,奶奶担心老鼠偷吃她家的玉米与稻谷,所以她把玉米与稻谷分别存放在两个用竹子编成的大斗里面,然后又用去年从河边捡回来的铁皮盖在大斗的上面,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正房的左边是三年前奶奶带着朦朦一起盖的一间小厨房,厨房的面积不大,里面却放置了像电冰箱,水缸等许多的家电与家具。
与正房右边紧邻着的是一间由空心砖和石棉瓦搭建而成的临时猪圈,每年的猪圈里面都会喂上两头小猪。
奶奶是这样打算的,把小猪喂养长大后,一头可以卖了给朦朦凑学费,另一头则可以继续留着,等到春节将至的时候,邀请亲朋好友来帮忙宰杀,然后再将猪肉用盐腌制,用绳子挂在楼上的储物间里进行风干,变为腊肉以后再储藏起来。这样每当碰到过节或者有人来家里面做客的时候,不至于连一顿肉都吃不起。
正房的前面就是姜朦朦家的院坝,院坝里面倒是有一个很大的,用红砖堆砌起来的方形花台。只不过,奶奶为了节省地方,并没有在里面种花或者种草,而是种上了清一色的玉米。同时又在玉米的中间套种上了一些豆子。这些豆子长大以后,它们的藤曼就顺着玉米的枝干一直向上爬,爬完了这棵又去爬另外一棵。许多玉米因为无法承受这些藤曼的压力而变得东倒西歪。
以至于她家的庭院就像一座很久没有人居住,长满了杂草的的院落。看上去很是荒凉,但奶奶并不在乎这些。
在她看来,将花台种满玉米和豆子有三大好处,一来是方便照管,遇到雨水不够充沛的季节,自己可以从厨房的水缸里面打出水来对玉米进行浇灌。二来是方便采摘,等到玉米成熟时,早上起床从正房出来就可以直接将玉米掰下带回厨房做成早餐。第三就是玉米和大豆的生命都较短,待到玉米成熟,豆子衰败以后,就可以对它们的藤曼枯干进行清理。在花台种上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三大优势都是将花台种上花以后所不具备的,何乐而不为呢?
奶奶的这种品质也是最令姜朦朦钦佩的一点,她从来不在乎自己需要的东西是否美观,只要这个东西对自己很有用,具有很大的实用性,或者说它的品质很好,那么这个东西就是值得拥有的,值得花钱去购买的。可能是由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姜朦朦很小就养成了不喜欢爱慕虚荣的品质。在她看来,衣服鞋子可以穿就行,只要它是干净的,就没必要去管它是旧的还是新的。同样,自己的书包只要可以放得下很多的东西,自己背着舒服就行,没有必要非得买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名牌包包挎在身上去和别人去攀比,去和别人炫耀。从这个方面来说,低调和朴实放在她的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