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树找来了村里唯一的大夫,一个头发没剩几根的老者,着一身白袍,这在整个村子里,除了一名教书先生,连村长都没有的着装,只是他这一身白袍,早已泛黄,袖口处已经有了修补痕迹,看来作为一名大夫,活的也不是很滋润。
“吴大夫,他伤的重么?”繁树小心翼翼询问吴大夫。
老者皱着眉,伸出两指,搭在云飞额头,另一手,却是聊着长袍下摆,因为云飞躺在地上,他只能半蹲,小心翼翼绕开地上污秽以及混着泥垢的鲜血,脸上厌恶之色丝毫不掩饰,接口道:“已经有了热急,恐怕与他所受伤势有关,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情况不妙,去将他伤口处衣衫退去!”
“我?”听到吴大夫要求退去云飞衣衫,繁树有些脸红,不知如何是好。
“难不成还是老夫?”吴大夫收回搭在云飞头上的手,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下长袍下摆没有染脏,神情才略微好转。
繁树看着云飞苍白的脸色,胸口处殷红的鲜血,紧抿这嘴唇,伸手到云飞腰间,去解他的袍子,只是去解一个男子的衣袍,别说经历,连想都不曾想过,手摸到了腰间系带,却是颤抖的,如何都解不开。
“想要他活命就快点!”吴大夫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几个瓷瓶,以及一副卷起的羊皮卷,打开后,是各式各样的刀、剪。
繁树心中紧张,胡乱将云飞衣衫解开,云飞同样着一身长袍,并不是村里人常见的粗布衣衫,上衣与长裤分开,这长袍退去,云飞下身只有一层薄薄的内裤,而胸前已经完全裸露出来,繁树脸颊滚烫,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哼!故作姿态!”吴大夫看繁树扭捏的样子,不屑的冷哼,关于繁树的一些传闻,同村的他也有所了解,别看繁树年纪还不大,却是难得的水灵姑娘,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即便是着装粗简,也难掩姿色,这在贫苦的村子里却是难得,若非如此,也不会招惹上地痞和山匪,闹得家中哥哥枉死,差点又让山匪屠了村子,想到此吴大夫也是心中不悦,真要是被山匪屠村,自己多半也要搭上性命,有了这样的想法,再看繁树就多了积分厌恶。
心中不悦,他手上却没停下,毕竟那黄橙橙的碎金块,已经揣在了自己的口袋,看了眼云飞的胸前伤口,开口道:“愣着做什么,擦拭干净!”
繁树似乎已经习惯了吴大夫的口气,转过头,尽量不去看云飞,尤其是裸露的腰身,四下看了看,并未找到趁手的东西用来擦拭,只能从自己的衣角去撕扯,只是几次撕扯,却并未奏效。
“用这个吧!”见繁树折腾半天,也没撕开,吴大夫有些不耐的将药箱中的帕子,扔给她,补充道:“看在你爹请我喝过酒的份上!”
繁树接过手帕,开始给云飞擦拭伤口,听着吴大夫的指示,擦拭时注意的事项,轻轻在云飞胸膛擦拭,开始还好,随着繁树多次擦拭,她手掌感觉到了云飞身体的温度,越来越热,繁树觉着手掌有些痒,而且这个痒,似乎能痒到她的心里。
直到吴大夫说可以了,繁树这才如释重负,伸手去擦掉,不知何时已经布满额头的细密汗珠。
“好险,只差半寸!他的小命就不保了!”吴大夫,伸手在云飞胸口处,以两指比划出大概半寸的距离,让繁树看,此时的他,看起来才有几分大夫的样子,只见他从羊皮卷中取出一双尖嘴弯镊,将伤口附近碎肉迅速清理,用手按压了一下,眉头微皱,再一次伸出弯镊,却是直接插入了云飞伤口处。
“啊!”繁树惊叫出声,弯镊深入的同时,云飞伤口处突然喷出污血,血色暗红,还要不少已经凝结的血块,随着流出。
“不用担心,他伤口有淤血凝结,若不处理,恐怕很难愈合,到时若是溃烂腐坏,还有可能伤到心脉,若是医治不及时让他死了,岂不是影响了我的名声!”吴大夫扬了扬头,将仅有的几缕头发甩到一旁,光秃秃的头顶,有些滑稽,完全没有救死扶伤者的出尘气质。
“多谢吴大夫!”虽然心中依旧十分担心,繁树还是客气致谢。
“医者父母心,小繁树你不用客气!”吴大夫取出药箱中几个瓷瓶,等云飞伤口处瘀血流的差不多时,轻轻敷在伤口,伸手又摸了摸腰包中的碎金块,一脸的和煦笑容,接着道:“行了,等药粉溶于伤口后,再给他包扎好,另外,这有一颗气血丸,若是高烧不退,可以给他服下!”
繁树连忙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才去老人手上接过药丸,放入怀中,开口询问道:“这位公子发烧,服用气血丸,是否会有不适?”少女虽然不通药理,但听吴大夫将药丸叫做气血丸,显示是补气血的,而云飞此时浑身发烫,恐怕不适。
“你小娃子懂什么,他看起来浑身滚烫,是燥热外泄之像,实则为受伤后气血流失产生的虚症,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此时不给他服用是因药效猛烈,他此时虚弱之下,恐怕经受不住,另外,切记不要以凉水减其体温,否则只会加重伤势,最好能生一盆火,有助于他的恢复!”吴大夫已经开始收拾药箱,显然是准备走了,本来这一趟是不想来的,更何况是给这个刚与山匪厮杀的外来小子,只是经不住繁树碎金的诱惑,要知道,村子贫寒,一吊铜钱已经是不小数目,更何况这比银子更珍贵的金子,若非如此,他还真不想触这眉头,毕竟,全村人都盯着这呢。
“我懂了,就像染了风寒,身体却是燥热的,要通过排汗医治!”繁树想起自己小时候染了风寒,娘亲都是给她捂上厚厚的被子,虽然难受,出过汗基本都会好转,此时云飞面临的情况应该与此类似。
“嗯,道理是想通的,刚才我已经给他把过脉了,虽然虚弱,但已经平稳只要湿热表象祛除,明日自可好转!”说罢,吴大夫起身离开。
送走了吴大夫,繁树寻来些枯枝,再次偷偷跑回家拿了火折,升起火堆,等云飞伤口处药粉散尽这才轻轻将伤口敷好,手臂上的伤势无碍,但胸口处严重的伤势,一时半会却还好不了,丝丝鲜血殷红衣衫。
一番折腾,已经是深夜,沉睡中的云飞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陪在一旁的繁树心下担心,伸手再去触他额头,只觉更加滚烫。
繁树心中焦急,想起吴大夫的话,云飞症状是伤后虚热所致,看起来浑身燥热实,实际上却是体虚内寒,这才有了身体上不自由自主的颤抖,眼下除了火盆,再无取暖之物,但看云飞此时状态,如果服下气血丸,恐怕会因药效过猛而适得其反,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将云飞身体服起,搂入自己怀中,以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黑夜凄寒,破旧的祠堂内,宁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