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山匪若是前来,还请公子着实相告,不要牵连这一村老小!”老村长目光在繁树身上停留片刻,叹息一声,苍老面容下,更显枯槁,身旁年轻汉子,伸手去扶,被老人摆手示意拒绝。
随着老村长离去,围观村民,开始三三两两离开,唯独站在远处的一对中年夫妇,妇人不时擦拭眼泪,男子一脸的哀伤。
“爹,娘!”繁树望着二人,哽咽道。
“不要再喊我娘!”妇人听到繁树开口,厉声呵斥,声音颤抖,忍不住眼泪漱漱而落,身旁中年汉子刚想开口应着,却被妇人在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妇人接着道:“老村长说的没错,大家说的没错,你就是灾星,先是害死了亲哥,又要还是大家伙!我没你这个女儿,你走吧!”
妇人拉着男人离开了,只留下繁树呆呆的站在路口,任由泪水在脸颊滚落,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你……还好吧。”云飞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公子,你也离开吧,等山匪来寻仇,我跟他们离开便是!”繁树咬牙,脸上浮现一抹倔强。
“我说了谁都不能带走你,说到做到!”云飞面色坚定,示意繁树不用担心。
繁树怔怔的望着云飞良久,猛的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云飞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心中感慨,前有山匪劫持,后有双亲遗弃,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撑得住多少伤痛。
待繁树心情平复,云飞这才问道:“我们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么?”
繁树从云飞怀里离开,眼角犹挂着泪痕,脸色却是羞红,男女之事虽然不懂,但这个年纪的少女,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的。
“那边有座祠堂,虽是破旧了些,歇息一下还是可以的。”少女抹了把眼泪,轻声说道。
二人赶着马车和云飞骑过的一匹马,两人来到祠堂,虚掩的祠堂木门年久失修,推动时,吱呀声透着破败腐朽,祠堂上供着零零散散的排位,已经看不出具体姓氏名字,地上散乱这几堆枯草,一个火盆,盆中有烧剩下的碳灰,看来之前就有人在此休息,只是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你会生火么?”云飞询问繁树。
“会的,但是我身上没有带着火折子。”繁树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没事,反正天也不冷,就先凑合一夜吧。”此时天色已有些晚了,暮色下祠堂显得有些昏暗,云飞出门根本就没想过要带火折子,只是包裹在带着些许巧儿给准备好的干粮,此时拿出来,分给繁树。
“这是饼子么?怎么像花一样好看!”繁树看着云府的精致糕点,好奇的询问,看来是从未吃过这般精致的糕点。
“应该是,尝尝,挺好吃的。”
繁树把玩了一会,却舍不得下口,总觉着这么精巧的东西,不该就这么吃掉,只是转头看云飞一口一个,而自己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咽了下口水,轻轻的咬了一口。
“好甜啊!”繁树惊呼。
“这还有,不够过来拿!”云飞将报过放在二人中间,示意繁树不用客气,见她心情还不错,又小心翼翼问道:“你娘说,你害死了你亲哥?怎么回事?”
听到云飞问话,繁树神情一变,叹了口气,说道:“两年前,我与爹娘和哥哥正在家中吃法,突然闯进两个蒙面人,手持匕首,要抢劫,爹娘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去了,他们还是不满意,认为我爹娘欺瞒,要当着爹娘的面羞辱我,可是,家里穷苦,真的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任凭我怎么求饶,都没用,最后,哥哥不忍心看我受辱,与他们扭打在一起,却被他们用匕首捅伤了。”
“那你哥哥……”
“后来去看了大夫,但伤势太重,又没有及时处理,哥哥去世了!”繁树轻轻低下头,将脸深深埋了下去。
“不怪你!”云飞轻轻拍了拍繁树的因抽泣而轻轻耸动的肩膀,轻轻叹息,对于命运的不公,云飞已经有些麻木了。
也许是少女抽泣的累了,又或者伤心过度,没多久,繁树就沉沉的睡去,云飞独自走出祠堂,望着漆黑夜空中,那一轮皎洁明月,怔怔出神。
第二天,云飞被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惊醒,推开门,朝外张望,路上密密麻麻沾满了人,当先两人骑马而行,身后少说也有三十人,各自手中拿着武器,满脸的凶神恶煞。
繁树被屋外声音吵醒,起身凑到云飞身前,看到眼前一幕,吓得花容失色,云飞神色凝重,将云纹刀背在身后,毅然朝众人走去。
“大哥,就是这小子!”云飞一出现,刀疤脸的汉子,便怨毒的指着云飞,跟身旁另一人说道。
云飞大踏步上前,路过几个屋舍,可见有人从门缝中向外张望,却不敢出门来,想来这些村民也已经听到了动静,此时都缩在屋子不敢出来,却又忍不住好奇心。
“这位小兄弟,出自哪个门派?”当先一人,对刀疤汉子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是跳下马来,笑嘻嘻的问道。
“门派?没有!”云飞打量此人,五短身材,头颅却是硕大无比,一双眼睛却又如绿豆一般,显得十分滑稽。
“既然小兄弟不想告知,那也无妨,但你杀我供奉长老,伤我兄弟,这事怎么办?”看起来应该是这一伙人首领的矮小汉子,走到云飞身前,一双绿豆眼反复在他身上打量,似乎也很好奇,这么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怎么可能杀得了自己的供奉和兄弟。
“你想怎么办?”云飞反问。
“这个好说,你先将那个小妞交出来,再当着我众位兄弟的面自己抹了脖子,这事儿就算交待了,否则,等爷爷我出手,可就没这么痛快了!我会把你肠子一根一根扯出来!再把你挂在马尾把上,活生生把你拖死!”身材矮小的首领,眼睛滴流乱转,边说还边用手比划着扯肠子的动作,狞笑时,一口白牙显得更外阴森。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云飞说话时,背负云纹长刀已经握在手上,精气运转,整个人气势一变,一股肃杀之意,席卷众人,除了眼前这个矮小汉子外的其余众人,不犹的后退开来。
“果然是修士!既然你不肯自报家门,就怪不得我了,杀了你后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矮小首领,显然是忌惮宗门力量,如果云飞说出背后宗门,或许能让对方忌惮,但云飞的确是没有宗门,想要狐假虎威一下,也没机会。
云飞再不废话,老村长所说不假,山匪睚眦必报的性子天生如此,想要善了已无可能,手中长刀一横,朝首领面门砍去,这一刀若换成旁人,不过是砍向胸口,而首领无端身材,云飞这一削,却成了正对他的面门。
首领不闪不躲,抬手朝朝云飞手中刀刃拿去,云飞心中一喜,这人如此托大,竟然敢以空手迎接刀刃,心下大喜的同时,也有些愠怒,他这嚣张的举动,显然是不惧自己这一削,暗自运起穹牛磨骨,将精气催化到极致,虽然这一招只是寻常横削,但在精气的催动下,却也是威力惊人。
“咔!”一声清脆金石交击之声,云飞这一削戛然而止,并未砍到对方面门,因为,刀刃已经被对方,稳稳捏在双指之间。
云飞细看之下,原来此人手掌内有乾坤,五条看不出材质的丝线缠绕手指,最终汇于手掌,云飞这一刀,却是削在了细线之上。
即便确认对方手上另有玄机,云飞依旧忍不住惊叹,如此纤细之物,竟然能抗住自己全力一击,也绝非凡品。
“松手!”首领口中冷喝,抓住刀锋的手,陡然用力,云飞只觉手心一痛,一股大力涌来,云飞不及多想,手臂用力,顺着对方用力的方向,跟着一个半空翻,将力刀身传来的力量卸掉,精气再次提起,将长刀抽回。
首领这一招,以防为攻,若非云飞反应迅速,这一拧之下,云飞手中长刀就要脱手而去,没了长刀,云飞唯一的杀招,可就再也无法施展,云飞后退一步,暗道好险。
“小子有两下子!”首领身子一转,不见他如何动作,云飞只觉眼前一晃,连忙侧头躲避,一根透明细丝侧着云飞额头而过,带起一片血花,原来对方侧身,不过是隐藏手上的动作,让云飞无法察觉。
云飞暗道对方阴险,刚要再有行动,只觉手臂一凉,低头一看,同样的透明丝线,已经洞穿了他握刀的手臂,鲜血沿着丝线滑落,显得有些诡异。
直到此时,云飞才感觉到刺痛由手臂处传来,刚想用力挣脱,却突然察觉提不起半分力道,不及多想,左手接过云纹长刀,凝聚全身精气,一记伏龙翔天使出,长刀倒拖地面,划过二人狭小空间,刀尖掠起,直奔首领胸膛!
“大哥小心!”刀疤脸的汉子,见过云飞这一招,此时见他使出,连忙开口提醒,只是他这一提醒却是晚了,云飞这一式伏龙翔天,刀尖已经插入首领胸口!
“好快!但你得给我陪葬”矮小的首领,愣愣的看着胸口的长刀,颤抖的说出两个。
首领说罢,头一歪,就此气绝,众人惊呼,尤其是刀疤脸的汉子,上前一把将首领扶起,但首领早已气绝。
少女繁树看到这一幕,长处一口气,正待上前,却见云飞胸口处,一点血红喷洒,其中一条透明丝线,已经被鲜红侵染。
云飞一个踉跄,咬牙将丝线拽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干咳起来,干咳中,夹杂着丝丝血红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云飞剧烈喘着粗气,刚才一抹有多惊险,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自己施展伏龙翔天时,对方也并未束手就擒,相反,以更快的手法,将手中丝线弹出。
刀虽长,却又怎比的了丝线,对方任由云飞一招使出,却是想后发先至,洞穿云飞胸膛,即便无法奏效,也将逼迫云飞躲避,从而放弃接下来的进攻。
但是,矮小汉子错了,云飞只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任由丝线穿透胸腹,却执意将这一式伏龙翔天用了出来。
云飞这一式,险之又险,如果避之不及,自己将会先一步重创倒地,更别说伤到对方,若是避开幅度过大,又会影响这一式伏龙翔天的轨迹甚至是速度,最终无法达到预期效果,还好对方的武器是一根丝线,若是换成刀剑,哪怕有最后的微调,也逃不过当场殒命!
看着已经死绝的爱笑汉子,云飞咧嘴一笑,牙齿已经被血水侵染,十分狰狞,看在众人眼中,就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既然各位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刀光卷起,云飞咆哮着,冲入人群!
当云飞再次走出人群时,几十号山匪再无一人站立当场,云飞满脸血污,已经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环视一周,眼神哀伤,却又狰狞大笑。
不远处繁树满脸泪水,村子里,有人悄悄探出头颅,云飞止住笑声,呢喃道:“对!还是错?”
山匪不除,村庄必遭屠戮!
而,山匪就一定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