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大营,军士们训练的号子声、刀剑相击的金鸣声、斥候探子来往奔走的马蹄声,声声入耳。俨然展现出一副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的景象。
军营风气如此,可见明军统帅是一位非常有指挥才能的将军。
出击的各路军马已陆续回返。步云安顿好几个部下,先去军医那里拿点创伤药,然后就来到了张百户的大帐外。想了想,又将准备掀帐帘的手收了回来。朗声说道:
“百户大人,步云求见!”
听到帐内应了一声,步云这才进入,帐中坐着一人,身着明绵甲,未戴头盔。四十如许的年纪,正趴在桌子上,持笔写着什么。
此人就是张文景,步云的师父、恩人兼上司,也是步云心中最敬重的人。步云单膝跪在帐中,不敢打扰正忙碌的张文景。
过了一会儿,张文景手中动作没停,头也没抬的说道:“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以往你不都是直接闯进来么?”。
。。。。说的我好像从来不守规矩一样。步云心中暗自嘀咕。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说着,张文景递过来一个牌子,步云前行两步双手接过。
牌子一面刻着步云看不懂的花纹,另一面刻着“总旗”二字。步云有一块差不多的,只不过他的那块是“小旗”二字。
见步云面露疑惑之色,张文景解释道:“凌总旗殉国了,你顶上这个缺吧。战时非平时,一切从权,你即刻到任。”。
“遵命!”
闻言步云心中一喜,有个便宜师父当上司就是好,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自己。
总旗和小旗在明军中虽然都是最底层的下级军官。但怎么说也离死亡线更远了一丢丢不是?
“指挥五十人和指挥十人作战,可是有着天差地别,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怕弟子得意忘形,张文景赶紧泼冷水。
放下笔杆子,开始给步云讲解为官之道,身为总旗应该做那些事,以及注意事项。
与此同时,明军大营中心的另一个大帐,正在紧锣密鼓的开着作战会议。
大帐之内,气氛肃穆而压抑,古人以右为尊,故而明军军将在右,朝鲜军将在左。明、朝联军百户以上各级军将分列左右。联军统帅、大明总兵官杨劲松坐在上首。
杨劲松未说话,先是扫视了一圈,大明军将自不必说,一个个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而另一边的朝鲜军将则显得无精打采、蔫了吧唧的。
这也难怪,不久前,朝鲜陆军才打了一场既丢人又惨烈的大败仗!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置信,六万人被一千日军打的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咱不知道人家咋打的仗,你就是六万头猪,压也压死这一千日军了吧。
军人,是一个国家的守护神,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守不住的军队,又能指望谁呢。
仅仅两个月,朝鲜九道就丢了八道。王城丢了,王子都被掳走了。
朝鲜王李昖还寻思着要去大明避乱。说什么:死也要死在天子的脚下。
在朝鲜你是王,离开了朝鲜,你还是王吗?咱也不知道人家咋想的,咱也不敢问。
在另一边,步云从一开始的听张文景教诲,到两人讨论时局、战局,再到步云给张文景上课,这师徒角色,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换了——
这是两人聊天的常态,因为步云对时局、战局总能有独到的见解。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师父,对很多事情甚至都能做到未卜先知。
两人在帐中席地而坐,在地上画了个大略的朝鲜地图,用黑白棋子加石头子标注出敌、我、友,三军态势,就开始了日常争论。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经常是争论的面红耳赤,一整天谁也不理谁。。。
此次入侵朝鲜的日军对外号称十五万,分为三个军团。其中第一军团占据了平壤城,军团长小西行长。
第二军团处在明军大营的左后方咸镜道,这支日军还俘获了朝鲜国的两位王子——临海君和顺和君。
军团长是丰臣秀吉的义子加藤清正,也是丰臣秀吉嫡系“贱岳七本枪”之一。
加藤军团行军作战以勇猛残忍著称,在日军中被称为“虎加藤”。
至于第三军团,可以暂时忽略不计,因为他还在朝鲜南部,镇压朝鲜的起义军,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平壤战场。
东征明军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辽东军,这支部队全部是由骑兵组成,是杨劲松的亲信嫡系部队。
第二个就是步云他们这些九边将士,也是镇守长城的部队,这支部队刚刚随杨劲松征讨宁夏叛军,与杨劲松也算是相知相熟了。
第三个是南兵,或称南营。其中的骨干是当年戚大帅最初在浙江训练出的“戚家军”。这支部队以步兵为主,是东征大军中军纪最严明的一支部队。
实际上,这辽东军、九边军和南营也是大明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了。
张文景正襟危坐,品评天下大势起来,还颇有几分儒将风范,只见他一捋长须。说道:“我大明外有蒙古、女真外患未平,内有隐忧未定,依老夫看来,和这日本倭奴多半打不起来。”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料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使者来调停朝鲜和日本,命日本归还朝鲜属地,双方罢兵言和!”。
“师父此言也不尽然。”
步云向上拱拱手说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定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先兵后礼有时候比先礼后兵更为管用!这是大的战略层面。”。
再一指地上画的平壤城,步云说道:“再从战术层面来说,我军若是无法一鼓作气拿下平壤城,反而踌躇不前的话。咸镜道的日军第二军团、平壤的日军第一军团。”
接着手指向下滑动,继续说道:“以及,平壤南方的日军第三军团,将以三比一的兵力优势,对我东征军形成夹击之势!”。
步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对师父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做好准备吧!三五天之内,平壤城必有一场大战!”。
“众将听令!大军修整三日,三日之后拿下平壤!”杨劲松将佩剑狠狠插在了地图之上!力道之大,剑柄都在不断的颤动!
犹如明军拿下平壤城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