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玺落入了黑袍人手中,他放下手中细细观察,像是在研究一个新入手的玩具。
“大胆!你可知你该当何罪!”李云升大喊,这可是他从张之炬手中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他不可能不急。只是急也没用,眼前的这位很明显已经超出了场间众人的境界。
白破局怕李云升再多说,于是站了出来:“前辈对晚辈的印玺很感兴趣?”他笑了一下,认出这人便是方才驿站里的老酒鬼,只是现在没了那一身的酒味。
“你的?你摸过它么?它何时成了你的?”黑袍人将印玺悬在空中,拿出三根手指将它在空中转了两圈。“它在我手中,凭什么不是我的?”黑袍人冷冷地说到,他手指长的有些离谱,又枯瘦,此刻像是一位藏在黑暗中的黑色妖怪。
“世人皆知是我的,那便成不了你的。”白破局笑着说,却默默迈着步子走向了还未收回剑的林兮。
“这样啊。”那人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吃了一惊。
“是啊。”白破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眯起了眼睛。
“那就更不能给你咯?”黑袍人将印玺一翻收进了衣服里。
“一定要这样吗?”白破局叹口气,无奈说道。
那人正要开口接着说些什么。白破局出手了。与此同时林兮也出手了,一反他常态的霸烈剑意一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袭向黑袍人,他的剑心感知到了这人的危险,一瞬间就是全力。此事因他而起,林兮要帮白破局夺回印玺。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拦住他的居然是他的队友。
“你在干嘛?跑啊!”白破局很没有节操的拉着还一脸懵逼的林兮朝大路上狂奔。他的判断是对的,此人一身黑袍便是怕人看清了他相貌,他们这三人只要来到人前,便性命无虞。
他其实也不确定这人会不会要他们的命,只是连印玺都敢抢的人,杀两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也不见那人有何动作,一股黑色的寒风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漆黑得能够吞噬掉所有光线的风拦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可及的地方就是驿站的灯光,白破局甚至看见了正在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李浣溪。
“前辈应该不会要晚辈们的命吧?”白破局无奈地回头说到。
“他们二人自是不会,你可就不好说了。”那人再次伸出了他长到怪异的手。“走吧,你们二位。我找这位新侯爷有些私事,就不劳烦你们二位了。”苍老的声音在此刻也显得不够真实,林兮愤怒的说到:“既然是谈事,为何你要抢他印玺?”这位稚嫩的天才剑客无法理解老人的所作所为。
“人家也知道自己长的可疑,这不是没办法嘛。”白破局竟然开始帮黑袍人说起话来。李云升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默不做声。
“那?”林兮傻傻地举着剑,走也不是,打也不是。
“走吧。你们走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白破局把他的剑按回鞘中,说:“还是说你们对他找我有什么事也很感兴趣?”
“没有。”林兮像是真的怕他误会,连忙摆着手。“我只是担心这个怪人会对你不利。”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白破局笑着拍了拍李云升。“你们走吧。”
二人站在树林里,没有人说话。顺着这条阳关道从北边飘来的云带来了一阵雨,街那头的李浣溪没有找到他,只能再次回到驿站里。好在他们俩的钱都在小侍女那里,她好歹能在这驿站住下。
被树叶隔绝得细细的雨幕里,两人隔着水帘开始对话。
“前辈找我有什么事么?”白破局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说到。
“你在天启城曾请来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大神。怎么做到的?”黑袍人再次拿出了那枚印玺,一边摩挲着一边将它伸到面前的雨幕里,像是要将它洗干净。
白破局看着那枚已经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印玺:“大概是我与佛有缘?”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说:“说到佛缘,离此地不远的南山寺有一个心念和尚。他是我见过佛缘最深厚之人,即便如此他诚心礼佛数十年也未曾得到半点回应。你却能引得他真身下界,这是为何?”
白破局无言,他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这我怎知?尊者不是喜欢我,那就是讨厌吕通,还能有什么原因?”白破局开始胡说八道,他不可能把家人卷进这件事里,便只能搅局。
“不对,按理来说你们这种小打小闹连惊动他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不符合常理。”黑袍人越说越快,他似乎自行想通了一些节点,语气中开始带着些许兴奋。
他黑袍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破局说:“你需要跟我走一趟,回来时这印玺自然是你的。”黑袍人说道,手里的印玺在雨中反射月光变得格外美丽。
“如果我压根不想要这印玺呢?”白破局笑了。
“你若没了印玺还能跟宫里那位交代的话,也行。”黑袍人仿佛吃定了他,好整以暇地说。
白破局闻言叹了口气。他一日威风都还没享受到便要开始因为它受苦了。权力真不是啥好东西,他恨恨地想到。
“那就走吧。”黑袍人露出了兜帽下的真实面孔,却已经不是方才的模样。他有好几副面皮,甚至究竟是不是一个老者都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树林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少爷!少爷你在哪?”
李浣溪见他迟迟未归终于是找了出来。
“怎么说?”黑袍人看着他问到。
白破局震惊的发现李浣溪与他们仅仅一线之隔却仿佛看不他们一般,苦命的女子茫然地继续呼喊。白破局这才意识到这位黑袍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离了我她可以过得更好。”白破局说,他看着李浣溪从越走越近变得越走越远。“只是她的名字注定她独自一人甚至没法入户。”白破局开始苦笑,他此刻深深体会到了辰皇的麻烦究竟是何意。
如果她的存在对于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而言都是多余的,你又该如何待她呢?
“让她去泉州吧。让她去找我娘,告诉她我依然安康。”白破局说道。在他眼中,这个渐行渐远却不断呼唤他名字的女子与另一个身影有了几分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