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如之前一样敲敲井壁,过了一会井壁缓缓开启,芳菲没想到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不由的惊叫了一声,指着程凡他们看着二郎。
“别怕别怕。”二郎轻柔的抚着芳菲的后背,本来是想着要提前知会的,又怕中途会出什么变故,索性想着一起回来,有什么话也一道说,省的来回折腾。看这情形,二郎突然觉得自个会否太轻信了人,万一.........不会的不会的,既然都去刺杀赵应回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二郎道:“娘子没事的,这几位都是来帮咱们的,没事没事啊。”说着,二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妻子简单的说了一遍。
芳菲捂着胸口,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憨厚的丈夫,自从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她的心没有一日踏实过,以前还是挺稳重的,现在倒一惊一乍起来,可别吓着了丈夫带回来的恩人才好。
互相见了礼,二郎和妻子领着进了井道,族人们看到有外人,不免也是惊讶,二郎便重新介绍一番。
白书没有想到井下是如此的一副景象,真是别有洞天,不过这么多人生活在墓室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询问的眼神看向林钰,只见林钰低着头在思索,似乎没有注意到。白书撇过头去又看到程凡,他像是被震撼到了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二郎收拾出一块地方,搀扶着族长过去坐下,然后招呼着白书三个坐在一处,他知道今天会有很多问题,所以刚刚让妻子去准备了几杯浓茶,不过若是真的听完严州的事情,怕是大家都会睡不着觉吧。
“族长,您……要不先说说吧。”二郎询问了一句,女儿刚刚跑到他的身边依偎着,墨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眼中只有好奇。孩子永远都是纯真的,二郎摸着女儿的头发,感慨万千,希望这三位真的能给他们希望。
族长慈祥的笑着,脸上的褶皱比起平日里都要柔软了许多,他的语气很是和蔼:“还是问问客人们想知道什么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宁静,心里有许多的问题,却不知道问哪一个,白书还在思考的时候,程凡先说出了口。
程凡的表情凝重,他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活在墓室里,还是被地方官逼到这个地步。百姓们赖以信任和生存的人,却是在不断的伤害,以致于让百姓们不见天日,这是多么的可恶!
“族长,我想知道,严州……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以前的严州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富饶,但是一方百姓生活的还算是过得去,除了赋税稍稍沉重之外,大体上可以说是尚可。原来的太守不思进取,懒于做出改变,被身边的小官一个折子递到了宫里,所以才会被撤职,然后换了赵应回担任。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个新来的太守大人与之前的并无二样,没想到的是,赵应回上任之后大刀阔斧的搞起了各式各样的变革法子,还都颇有成效。严州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黄陶镇的陶器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本不吃香的东西,一批一批的送到其他的各个地方,获得的银钱有七成都到了百姓手中。
那时候对于赵应回,人人都是庆幸的,多谢陛下给他们派来了这么好的大人。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似乎局面并不如之前的那般好了,尤其是太守大人上任后,第一位来的察访使回去了帝都,事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仅频繁的以各种名义交税,交粮食,偶尔甚至还要交人,家中略有些姿色的女孩,不是被赵应回纳了做妾,就是被他底下人抢去糟践。那些守卫对他言听计从,但凡有出去告发的,通通都被折磨致死。都以为赵应回是中了邪才会这般,毕竟先前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好好的严州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百姓们躲得躲,藏的藏,实在避不过去的,也有倒向赵应回那边,或者像鬼一样,只能在深夜出没,寻觅吃食。
族长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就是从黄陶镇逃出来的,那时赵应回逼迫他们做工,每天休息不到一个时辰,累死了三四个都不为所动。后来有个下作的守卫伺机玷污芳菲,二郎一怒之下杀了他,带着一众人逃出了镇子,机缘巧合之下才有这个容身之所。
“可是族长,”林钰的眉眼冷冽若冰,平时那极好看的一双眼睛,现在透出来的,只剩下彻骨的寒凉,“我们白天也曾出去过,看到的景象跟你说的十分出入,安居乐业不过如此了。”
二郎解释道:“林公子,你们看到的全是假的,就是赵应回造出来欺骗从帝都来的大人,那些商贩也好,店主也好,都是太守府的人,或是外边的山贼冒充。”
“什么?还有山贼?赵应回竟敢与贼为伍?”程凡怒气冲冲,忍不住心里的火气一下站了起来,方才他在听的时候,脑子里一通的充血,想想前些日子还在跟赵应回论着如何造福百姓,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族长唉声叹气,眼中泛着晶莹,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二郎带回来的这三位,真的能够帮助他们吗?
程凡缓了缓心情,他第一次入仕便遇到了如此泯灭人性的官员,朝廷若不是被蒙蔽,那就是真的放任自流了不成!他突然想到,为何白书和林钰要跟着来严州了,难道目的就是要调查赵应回,真是这样的话,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而且连陛下都没有多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外边天应该也快亮了,白书拍拍手,要走了,否则要出去变不大容易了,更何况........隐藏在驿馆的那些监视他们的人,迟早也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白书指了指上头,程凡即可知道意思,他郑重的对族长说道:“老人家放宽心,赵应回一定会受到惩罚,在下向您保证,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回到黄陶镇上,重新过上好日子了。”
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族长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连连答应着。
林钰却轻皱眉头,如今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人不够不说,证据也不确凿,要想拨开笼罩在严州的雾霭,只怕会很困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