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离开藏书阁的史书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原本席地而坐的位置旁边,守阁人的身影从书架背后出现,伸手取下了她看过的那本实验报告。
左右无事,史书溜达着回去,顺带吸收一下青独峰浓郁的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灵力。
本来她没这么勤奋的,主要还是因为昨天都没抽出时间修炼。
史书年前将将筑基,听起来和史书书的境界相同,但二人的水平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修仙世界的修炼境界和很多修真小说里差不太多,引气入体后就进入练气阶,随后就是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
有意思的是,这些境界是针对个人来说的,并不是统一的标准。
打个比方,同样都是金丹期,史书书的大师兄白亦和言如风相比,二人结丹的时间相差不大,但是实力上,还是那位大师兄强一些。
一方面是因为个人潜质,一方面则是内门和真传的资源分配不同,还有很多诸如心境和修炼方式的差别,最终出现同境界不同实力的情况。
在这里,越级挑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史书和史书书的差距主要还是因为筑基的时间差太多了。
史书书入门即为真传,两年筑基,到现在已经走过六年修仙路。
虽然还没摸到金丹的屏障,但她筑基后四年的沉淀也不是花架子,搭配那把漆黑锋锐的长刀,战力不比普通金丹差。
真是没想到。
史书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史书书在演武场上的样子,虽然只是独自操练,但摆出起手式的瞬间,原本温温柔柔的小萝莉就消失了,惊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刀锋裹挟着气流几乎划破空间。
啊——超酷的。
想了想自己练习的符文阵法,史书决定好好修炼,这样以后就能用超大型阵法随时随地耍帅了。
嗐,女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暗暗唾弃了一把自己的目光短浅,史书这会儿已经走到阁楼下,拾级而上,却在二层楼梯口撞上了一个人。
熟悉的梆硬触感,熟悉的松枝气息,只不过对方这次主动往后撤了两步,两只手往前微探,好像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抱歉,史道友,你没事吧?”
然而对方的声音很平稳,他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微微弯腰表示关怀。
史书揉了揉脑门,抬头笑了一下:“没事没事,道友是要下楼?”
挡在她身前的是史论,对方身后还有三个人,是他的师姐师弟,楼梯口的动静让三人转过脸来,史书就冲他们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她现下站在楼梯口,左手边是露台,右手边就是并排的房间。
已经入夜,楼阁里外都被法器照亮,融在光晕里,仿佛童话中的景象。
钟天三人这会儿就都坐在露台的椅子上,人手一杯热茶,矮几上摆了几本书,看起来好不惬意。
二层比史书和莫小漠住的三层要多一些房间,但应当是考虑到男女大防,思元并没有把两位姑娘也安排在二层,而是单独放到了三层。
史书打过招呼,侧了侧身子就准备继续上楼。
虽然她刚同史论寒暄,还问他是不是要下楼,但她没预备会得到回答,
就好像小时候,家里长辈在外面和邻居见面都会说一句“出门啊”,然后邻居会说——“昂”。
有时候他们会回答具体的目的地,有时候走得匆忙,甚至只是回一个点头微笑配上“嗯嗯”。
她还小的时候不懂这些,后来才明白,“出门啊”或者“吃了没”这些话其实和“你好”一样,只是个打招呼的方式。
问出这话的人不见得真想知道你是不是要出门,所以就算听不清你的回答,他也会笑着跟你喊一句“欸好”,然后乐呵呵看你走远。
所以史书习惯性地这样和史论寒暄。然而对方的回答和她熟悉的那些截然不同。
在她侧过身子后,史论也跟着转动身体,像是要跟在她后面一样:“我不下楼,我是想找你问一问书书的事。”
史书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看摇椅里晃晃悠悠的钟天。
也不知道钟天是怎么处的人际关系,方徐行昨天才知道他的真面目,今天就能毫无芥蒂地和他一起喝茶读书了。
注意到史书的视线,钟天身子没动,一撩眼皮:“看我作甚,是他自己担心妹妹,我还不至于傻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动手脚吧?”
史书松了口气,下意识怼回去:“不好意思了,可能是你给我的印象太固定,所以潜意识让我看一眼你。”
接着转头向史论:“抱歉哈,我就是奇怪你会找我。要是想问什么就问吧,能说的我都和你说。”
“那……恕我冒昧,可以去楼上的露台聊一聊吗?”
史论明显不想在自己的同门面前谈家事,莫小漠此时也在这儿,所以三楼现在是没人的状态。
史书欣然应允。
到了楼上露台,两人坐下,看史论有些踌躇的样子,史书于是先开口:“先说好,之前一个月小书都是在辛茗山养伤,我就前天和她在一起呆了一天,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不需要太多,我就是想问问史道友,前天和书书接触,她看起来还好吗?”史论双手握在一起,手肘架在腿上,目光中透着担忧,“除了最开始那几天,书书后来都很平静,我担心……”
史书了然:“你是怕她将情绪都压在心里才来问我的?”
“嗯。”
史书仔细回忆了一阵子,说:“我其实比较粗心,前天和她在一起是真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就可能比以前话少了点吧?”
她实在是没感觉到差别,比以前话少这一条,也有可能只是她的主观感受。
“你会不会把小书想得太脆弱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大的伤痛,我相信她都能挺住。”史书安慰道。
对面的人却因为她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还有,你应该知道的,钟天给小书制造了一场不太美妙的梦。”史书想了想,又说。
史论点头:“我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在梦里,小书已经经历过了好多生离死别,不只是史家,还有你,还有其他朋友。”
史论握在一起的手松开又合上:“嗯。”
“那场梦是为了让小书相信她重生而设计的,所以格外真实。”史书说着说着自己都开始心疼,“你得面对现实,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其实已经承受过三次了。”
“一次是梦里的你,一次是梦里的史家,最后是现实的史家。”
“嗯。”史论周身的气场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