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和史书书心里均是一紧,也不知文蒻蒻在门外有没有听到什么。
一边确认史书书整理好表情,史书一边应声:“进来进来,自己房间怎么不能进啦。”
话落,开门声响起,文蒻蒻迈步进来。
她身上仍旧是黑白两色,一抹红唇格外惹眼。
张嘴却透着一股匪气:“朋友啊?”
文蒻蒻这话问得随意,咬字清晰而短促,史书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相处了这么久,史书早已习惯了这位室友的说话方式,也随意地说:“对,通灵山来的。”
“我刚历练回来,来见见她。”史书书小声补充。
文蒻蒻褪了外裳,大大咧咧往自己床上一坐:“你们不用管我,我今天修炼累了,提前回来躺躺。”
话虽这样说,史书书也没办法再继续逗留下去,干脆起身告别,史书拿了照明法器跟出门送她。
夜间的金门下颇有些异趣,植被的枝桠在斑斓的夜里旁逸斜出,山壁上亮着许多莹莹光点,不远处其他班级的院落和小楼灯火通明。
路上,因为要看路,二人都是低着头看向前方,一时无言。
“我觉得吧,你师姐这事儿难说,你的状态也难说。”史书仍旧目视前方,斟酌着开口。
“你是说,我和师姐都不大对?”
“你的意思就是下山后你师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时候一样,有时候不一样。你因为对她有感情在,所以觉得她可能是有难言之隐,可是在我看来,说不定你看到的奇怪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呢?”
史书这样说着,想到和萧静沉的几面之缘,其实也不相信她会是一个本性古怪沉默又暴躁的人。
如果是有难言之隐,能是什么困难使得萧静沉变化大到史书书都察觉出来呢?
史书不禁脑洞大开,想着史书书这头仿佛拿了重生剧本,那这位萧静沉师姐,或许也拿了什么剧本?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小书书对萧静沉突如其来的戾气,史书书是个很简单的人,就算有噩梦在前,也不会平白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样,那不就和我梦里的情况一样了吗?”史书书出声。
史书也忽然警醒,史书书梦里的萧静沉,不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总是伪装成高冷高知的样子,其实背地里吸引男人,做尽坏事。
这不就对上了!
小书书还真是传说中的重生者?
不过一般重生的人不都很确定自己重生了吗,怎么到小书书这儿,倒怀疑来怀疑去的。
想到萧静沉的奇怪行径和史书书突如其来的戾气……如果剧情真的像小书梦里的那样继续下去……又或者小书因为戾气而“黑化”——
史书不寒而栗。
史书书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脑洞:“师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她的语气低落,史书才注意到在自己走神开脑洞的时间里,史书书一直低着头。
本能地,她赶紧安慰:“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看史书书仍旧一副纠结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万一人家是重生复仇本,她横插一杠,复仇也没了,史书书最后还是跟梦里一样惨死,那不就坏了。
哎呀哎呀,一团乱麻!史书摇了摇脑袋,努力拼凑信息。
首先,史书书噩梦,疑似重生;
然后,萧静沉下山行径奇怪,一是应和重生猜测,二是有未知干预;
最后,史书书对萧静沉有戾气,或许是因为重生。
最最后,史书自己,作为史书书的好朋友,该如何表态。
所有信息都指向重生。
但是天性谨慎,史书并不会就一个猜测表达明确的态度,她只是听着史书书碎碎念,时不时应和一声。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多嘴:“小书,我觉得吧,你也发现了,你对你师姐也挺有敌意的。”
“我没有——”
“别说你没有哦?”史书书没说完的话被史书噎了回去。
赌气一样扭开头,史书书嘟囔:“我还是想和五师姐好的……”
“好好好……知道你想和她好,可是谨慎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史书话锋一转,严肃起来,“你可要把持住,别太过火,我怕你控制不住把自己搭进去。”
“什么意思?”
“让你别冲动行事引火烧身啊姐妹!”
史书书顿了顿,哦了一声。
“也没别的好说的,你也是大孩子了,应该能自己做决断哦?希望以后一切顺利呀?”二人已经到了金门入口,史书笑嘻嘻地说。
此时的金门山外万籁俱寂,零星的光亮隐在四周的山里,栈道与吊桥上的木板微微亮着暖黄色的光,指引行路的弟子。
史书书看着斑驳光线下好友的脸,点了点头。
她在凡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来修仙,也是最小的师妹,从来不用顶事,也不会顶事,但是史大叔说得对,她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决定怎么做。
不过也幸好还有史大叔和她分担。
“对了,还有还有,你后来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师父啊?”史书突然想起来小书的师父,那位名叫“陆陆”的长老在史书书下山没多久就携她的大弟子出关了。
虽然没见过重生女告老师的,但是正经仙门的长老肯定更有经验也更有能力,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进展。
毕竟她自己初来乍到,重生是她用原来世界的思维猜想出来的,万一并不是这样,陆陆肯定比史书书加上她一个狗头军师靠谱得多。
“还,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史书书正取出自己的武器,准备御器飞行。
那武器是一把通身乌黑直脊直刃的长刀,制式上看,像是汉刀,与她单薄的小身板对比起来,有些不协调。
“我原本想着,等事情再明朗一些的时候再和她说一说……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事儿就没影儿了,就过去了。可现在,我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情况……就先来找你了。”她嗫嚅着。
史书其实也就顺嘴一说,要不要和陆陆提这事,她实在没什么立场干预,安抚了史书书两句就不再多言。
史书书踩上长刀,一个猛子窜向了通灵山。
留下史书一个人默默往回走。
边走边叹气,脑子里史书书萧静沉方徐行史论的名字乱飞,她有意识地放空脑子,准备回屋就睡觉。
可惜,天不遂人愿,隔壁床的文蒻蒻还等着她呢。
为了留点私人空间,史书把大学宿舍里的床帘引进到了修仙宿舍,她与文蒻蒻都给自己的床整了个不透光的床帘。
一进内室,文蒻蒻那边的床帘就突然地掀开,把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文蒻蒻此时只穿了里衣,仍旧是黑色,秀丽的脸上带着八卦的笑:“诶,小娇妻啊那位?”
下巴还往门口扬了扬,示意她说的是史书刚送出去的姑娘。
“小娇妻你妹啊小娇妻——”史书边脱外裳边笑骂,“你哪儿学来的骚话?”
文蒻蒻一脸不信:“哪学的骚话,跟你这儿学的呗……哎说真的,我在青独峰遇到你那小娇妻的师兄师姐了,他们都说你小娇妻一回来就来找你,不知道你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呢。”
“啥?你说的是正常修士说的话吗我怎么听不太懂?”她钢筋笔直怎么会有这种传闻?
“我呸你一脸!”文蒻蒻哼哼两声,“行叭,我本来就是好奇你小娇妻才回来这么早的,没想到吃了个假瓜。”
“人家不是我小娇妻,她叫‘史书书’。你知道吃了假瓜就别再吃下去了。”史书爬上床,缩进被子里,探出头来和文蒻蒻隔空夜谈。
“关灯了,”文蒻蒻抬手掐灭照明法器的灵力回路,敷衍地说着,“行吧行吧史书书……”
史书心满意足地缩回床帘里头:“睡啦,晚安。”
文蒻蒻那头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也归为寂静。
过了一会儿,就在史书意识昏沉的时候,文蒻蒻的声音隔着两层床帘传过来:“以后可长点心吧,说悄悄话也先布个隔离阵。”
!
史书瞬间清醒,扭头看向文蒻蒻的方向,只看到帘布阻隔下的一片漆黑。
“我没听到多少,睡吧,”文蒻蒻的声音比平常软和了许多,她说,“好梦。”
“嗯。”史书小小声地回应。
也许文蒻蒻听到了一些,但她既然这么说,史书也愿意交付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