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聚终有散
“卓小姐今天看来心情很好，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就在静琪笑翻天的时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却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静琪极不情愿地回过头去，恭敬行礼道。
“民女参加五王爷。”
“这里只有我俩，何须拘谨？再说了，本王也算是倚香居的熟客了，在这里只有五爷，没有五王爷。”伊祁晟那炙热的眼光看得静琪浑身不对劲。
“是，卓雅明白。五爷吉祥。”静琪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你很怕我吗？”
“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民女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对王爷心存敬畏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静琪回答说。
“听凝香说你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寄居于这倚香居的，是不是？”伊祁晟问。
“是的，民女本是江南人氏，因家中遭遇不幸所以带同丫头投靠远亲。途中不幸遇盗，幸好得凝香姐仗义帮忙，收留了我俩。”静琪小心地把跟凝香说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伊祁晟并不像是凛一般的好对付，这人生性多疑、狡猾，而且他的确十分睿智。
“嗯，你的故事本王已经听凝香讲过了，她还告诉本王说你的脸也因此而留下极为难看的伤疤。如果你信得过本王，不妨让本王一看，或许本王能够为你觅得良方。”伊祁晟的心思向来都是难以猜度，不过这阴晴不定的家伙断不会这么好心就是了。静琪心中明白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什么寻觅良方，这说穿了无非也就是想看看她的脸而已。
“谢五爷美意，卓雅容貌尽毁，恐怕会玷污五爷明目。五爷的好意，卓雅就此谢过。”静琪小心地说。
“本王刀光剑影，驰骋沙场多年，再触目惊心的场景本王都毫不惧怕，更何况是你的一张脸？再说，天下间恐怕没有一个女子会甘愿带着面巾过一辈子。如今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却毫不犹豫地推却开去，这难免让人怀疑个中的真伪。”看了今天伊祁晟看不到她的脸是决不罢休，静琪如今实在六神无主。
自从上次欧阳伟告诫过她长期使用颜料的话会令到皮肤着色，以后再也洗不掉之后，静琪就几乎将脸上的‘伤疤’全部洗掉，如今她的脸上就只剩下一道状似肉芽的细长刀痕。如果现在摘下面巾的话，伊祁晟肯定会认出自己来。静琪正想着该如何逃走的时候，欧阳伟犹如天神般地出现了。
“我说你啊，身体才刚刚好了些，怎么就出来吹风了？还不赶紧进屋去。”
“啊！欧阳大夫！”静琪惊喜地叫道，她这是第一次发现欧阳伟是如此的眼顺。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屋去啊，我可不想多增加工作量。”欧阳伟完全无视了伊祁晟的存在。
“哦，哦！我马上回去。”静琪接着对伊祁晟道。
“王爷，实在很抱歉，卓雅先行告退了。”微微福了福身，静琪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等一下，本王有话要问你。”伊祁晟忽然叫住了欲要离开的欧阳伟。
“王爷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曾见过卓雅的面容？”伊祁晟又问。
“王爷您真是问对了，小人当然见过！不过……”欧阳伟停住了。
“不过什么？”
“王爷，如果您是以为她面巾下藏着一副绝世容貌，那您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小人自问阅人无数，各种奇难杂症、烧伤刀杀、溃烂脓疮都只属家常便饭。可是，当小人看到卓姑娘容颜的时候，实在是惊恐不已。那一张脸，不，简直就不能够说是一张脸了。”欧阳伟说着还故意寒颤了一番。
“那依你所见，这会不会是伪造出来的伤疤？”伊祁晟问。
“王爷，天下女子皆爱美，试问又有谁愿意把自己的脸弄得跟鬼一样呢？再说，那些深浅参差的伤口，有的都因为之前处理不当而发蛆了。瞧她的脸庞想必原来也是个角色之人，正所谓暴殄天物啊！”欧阳伟一脸诚恳地回答着，动作表情做得七情上面，丝毫找不出破绽。
“嗯，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伊祁晟见再也问不出个什么，便踱步离开了。
“恭送王爷。”欧阳伟看着伊祁晟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想。能让堂堂一个五王爷亲如斯查证，这个卓雅实在不简单。
“欧阳大夫！”蝶儿的呼叫声把欧阳伟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蝶儿。”
“小姐呢？她刚才不是也在这的吗？”蝶儿四处张望都不见静琪影踪。
“刚才五王爷来过，她已经先回去了。”
“啊？五王爷来了？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啊？遭了，万一他认出了小姐，那……”蝶儿急着，一时把话说出口了。
“放心吧，我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你的话，我就当作没有听到。”欧阳伟笑道。
“对不起……”蝶儿觉得对欧阳伟有点内疚，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背叛小姐。
“傻瓜，你对她的忠心任谁都能够看得见，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不过，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帮忙。”欧阳伟伸手轻抚着蝶儿的秀发，忽然蝶儿好像觉得自己头上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便伸手去摸了下。
“这是？”原来是个发簪。
“这是今天我在市集上看到的，我想肯定很适合你，于是就买了。”欧阳伟道。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够……”
“收下吧，真的很好看。”
“谢谢。”蝶儿不敢与欧阳伟对视。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样子，欧阳伟实在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咳咳！”然而如此和谐的气氛却忽然被一个不知趣的声音打破了。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原来是凝香姐啊。”欧阳伟转身，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额，静琪在屋里头是吧？我自个儿去找她，你们继续，继续。”凝香坏笑着。
“我先回去了。”蝶儿低着头逃命似的往回跑。
“凝香姐您可真会挑时间。”欧阳伟抱怨道。
“哟，欧阳大夫，你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故意来破坏你的好事。”
“切。凝香姐，王爷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欧阳伟忽然正色道。
“他找过你？”
“刚才若不是我恰好路过，恐怕如今已经东窗事发了。”
“那你怎么说？”凝香问。
“还能怎么说？唯有帮着她圆谎。不过，你认为睿智的他，会相信么？”欧阳伟说。
“不，不会。他刚才找我说，想要把静琪‘借’回去当乐师。”
“看来这纸还是包不住火啊。红颜祸水，更何况是那张绝色倾城的脸？还是我的蝶儿好。”
“你的蝶儿？人家铁定是会跟了你的吗？不要忘了，她家小姐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凝香笑道。
“我就是欣赏她的忠心和义气。想当天她为了救人，不惜身犯险境。想当初她区区一个纤弱女子，为了救主子的命竟敢只身闯入蛇洞，取蛇卵做药引。要知道那巨物可是传说中的蓝蟒！不管是鳞片、唾液，甚至是气息都带有剧毒。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我晚一点赶到后果将会如何！”欧阳伟到现在依然对当日的事耿耿于怀。他实在很懊悔自己当时因为一时怄气而险些害蝶儿丢了性命，当日若非他及时赶到，恐怕蝶儿早就命丧千尺崖了。
“想不到一向行为乖僻，视天下如无物的欧阳大夫今日竟会为区区一个丫头而动真情。欧阳伟，我实在是看错你了！”凝香心里很安慰，这个她一直视作亲弟弟的孤独郎中，今天终于也有了心上人，她也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切，你管我！反正我就是喜欢蝶儿，我一定会把她要过来的。”
“好好好，现在我可没空管你的糊涂账。”凝香说着就留下欧阳伟径自往静琪的院子走去。
“哎，等我啊你！”欧阳伟回头立刻跟了上去。
静琪此刻正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实在害怕万一被揭穿了身份之后她该如何是好。伊祁晟会怎样做呢？送她回宫？还是借她威胁于民？又或者……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静琪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终于让她等到了欧阳伟，但她没有想到凝香竟然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凝香姐，欧阳大夫！”静琪连忙迎了上去。
“静琪，今天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凝香笑着问。
“凝香姐，您也知道，我的身体啊本来就好好的。只是有的人啊，想要借着诊病的名义，来跟我抢人。”
“喂，我说你这人啊，怎么就这么忘恩负义？刚才是谁帮你的？”欧阳伟不满地说。
“切，别让我猜中，你也只不过是在找蝶儿的路上恰好碰上我罢了。”静琪道。
“哼，好好好，下次我要是再看到你的话我就绕路走！”欧阳伟说。
“你这个小心眼的，当心我不让蝶儿嫁给你！”
“你试试啊，看我会不会在你的药里下毒！”
“呵，阴险的家伙！”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能不能安静一点？”凝香正色道。
“好男不与恶女斗！”欧阳伟忿忿地坐下大口大口喝茶。
“你……算。凝香姐，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吗？”从进门开始静琪就发现凝香一脸凝重的，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了。
“来，先坐下。静琪，前些日子五爷来找过我，他说想要你过府演奏。”凝香的话害静琪一时咋舌了，她继续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王爷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认识了王爷这么久，也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在意一个人。”
“呵呵，好啊好啊，你赶紧过去吧，说不定王爷一个高兴会娶你做个小老婆呢！蝶儿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欧阳伟贼笑道。
“他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要求？”静琪显然并没有理会欧阳伟。
“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说那天在后院听过你的琴声之后，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所以想要你过府为他抚琴。”凝香答道。
“小姐，那该怎么办？你不可以去啊！”蝶儿紧张地说。
“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话说起来，蝶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嫁人了。”静琪忽如其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喂，你疯了啊？怎么话题忽然转到这儿上来？”欧阳伟道。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一个伊祁晟。欧阳伟，我问你一句，你到底喜欢蝶儿不？”静琪问。
“废话，当然喜欢。”欧阳伟倒是非常诚实。
“那就好，赶紧回去准备办喜事吧，越快越好。凝香姐，麻烦您再帮忙一下，尽量拖延一点时间。”静琪道。
“放心，我一直宣称你的病还没有好，需要静心休养。”
“谢谢您，凝香姐。”静琪实在对凝香充满感激，一直以来她不问因由，毫不怀疑地帮助自己，静琪内心实在很愧疚。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凝香问。
“现在，尽快把蝶儿嫁出去。”
“小姐……”
“蝶儿，难得她肯放你走，你就安心地跟着我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欧阳伟抢话道。
“你说到做到才好，不然我铁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欧阳伟笃定地说。
“倚香居也很久没有办喜事了，我马上交待下去，她们知道啊肯定会很开心的。”凝香笑道。
“凝香姐，那就麻烦您了。”
“干嘛客气！好了，你也该滚回去准备成亲的事宜了，在成亲以前你都不许踏入倚香居一步，知道没有？”凝香朝欧阳伟道，“为什么？”欧阳伟很是无辜地问。
“新人在成亲以前见面是不吉利的，这是习俗！”
“怎么可以这样？”
“走走走，快走！静琪，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啊。”说着，凝香把欧阳伟推出了房间。
月已中天，围绕着院子的一片寂静的，清晰得能够听得到丝丝风吹虫鸣。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不要我了吗？”蝶儿终于忍不住哭着跪了下来。
“傻瓜，快起来！你啊，难道你不喜欢欧阳伟吗？”静琪无奈道。
“不是的！”
“那就成了。”静琪接着说。
“蝶儿，所谓有聚终有散，一路上跟着我害你受苦了。如今难得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怎么可以自私地把你留住呢？再说，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样，伊祁晟大概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样蝶儿更不能丢下小姐啊！求您让蝶儿陪着您吧！”
“不，蝶儿。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是唯一能够救我的人了。”静琪正色道。
“您的意思是？”
“蝶儿，这是龙纹镯，你要好好藏着，将来必要的时候就拿着镯子去找我哥或者九王爷。不过你要记住，非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都千万不要这么做。”
“小姐……”
“蝶儿，事关重大，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乖，别再哭了。我要让你成为最漂亮，最快乐的新娘子！”
“小姐，不要赶蝶儿走，蝶儿说过要永远陪伴、保护小姐的。”蝶儿哭着说。
“只有确保了平安，你才能够保护我啊！”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听我的话，我相信欧阳伟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他会是个好丈夫。”静琪拉起蝶儿坐到窗前。
“蝶儿你看，今晚的月色多么皎洁。日后不管我俩是否分隔异地，当你想起我的时候，尽管抬头看看窗外的月光，因为无论我们身在何处，所能够看到的月亮都是相同的。”
“蝶儿要是离开了小姐，那小姐怎么办？蝶儿实在不想要留下您一个人啊！”蝶儿依然没有停止哭泣。
“傻瓜，我不会是一个人的。当我觉得孤独的时候，我也会抬头去看月亮，我会感受得到你的存在。不管在哪里，我们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珠儿也是。不过这话可别让欧阳伟听见，那小心眼的家伙铁定会吃我们的醋。”静琪笑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