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思难耐
“有！悦儿很乖，悦儿现在会背论语了！”悦儿稚嫩的声音总能让静琪心情欢畅。
“这么厉害？悦儿念给姐姐听好不好？”
“好！”悦儿爽快地答到。
“好了，不如还是先进屋去吧，难得您回来一次，进去坐坐吧，别站着吹风。”说话的是悦儿的母亲张碧玉，打从那次静琪救过悦儿以后，她对静琪的态度可就完全两个样。她再也没有把静琪当作是假想敌，更加没有像以前那样对静琪处处针对。有的时侯，静琪甚至能够在她的身上找得到点点久违的母爱。
“说得也是，咱们总不能像这样一直呆在门外。”南宫傲道。
“不，不必了。只怕进去了，我就再也不想离开。”静琪感叹着，继续说。
“二娘，您和悦儿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我们出发吧！”
“好，我先进屋去把悦儿的披风拿来，请您稍等。”张碧玉带着丫头转身进了屋。
“婉洳，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再回头。人也是这样，放开的就不要再记得了。”南宫傲语重深长地道。
“女儿谨记爹的教诲，可是实在有太多事情并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孩子，想哭的话就尽情哭吧，免得到了将来欲哭无泪的时候，那就太悲哀了。人生很短，不过冲冲数十年的光阴，一下子就没了；人生很长，你以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不要抱着遗憾去过你的一辈子。”南宫傲清清地拍着静琪的肩膀。
“女儿明白，爹您不要担心，女儿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您也要好好保重，下次再见，也不知何时。”静琪极力把眼泪往肚里吞。
“你我既有缘成为嫡亲父女，时隔十数载，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也能够再次相聚，此般缘分并不会因此而割断的。”南宫傲接着说。
“走吧。”静琪此时才发现原来张碧玉早就已经出来了。
“爹，请您多保重，女儿不孝，女儿走了。”
“臣等恭送婉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南宫傲没再多说什么了。
静琪牵着悦儿登上了宫车，张碧玉紧跟其后。
“婉洳，齐让我给准备的东西我都已经放在了事先安排的马车上了，那里面都是一些你和蝶儿替换的衣服。冬衣厚重我就没有多收拾了，那边有一点银票，有需要的时候再买吧！然后齐要我跟你说，你让他准备的东西都有了，不过那个清洗颜料的药粉世上就只有一瓶，你要小心收着，千万不要弄丢了。”车上，南宫夫人仔细地跟静琪说着。
“谢谢您，二娘。要您和悦儿配合着我们演这场戏，实在难为你们了。”静琪抱歉道。
“不，我们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你就不要介意了。记着，丞相府永远都是你们的家，南宫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而开。等过些日子，事情淡了，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回来！”南宫夫人紧紧地握着静琪和蝶儿的手，说着说着不禁惹红了眼。
“谢谢您，二娘。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嗯，到时候我一定做很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蝶儿，你要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我知道你对小姐很忠心，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了。”南宫夫人说着拿起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二夫人您放心，蝶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好，好丫头！你们两个姑娘家，在外面要处处小心啊！好好保重，可以的话多写家书回来，好让我们不必挂心。”南宫夫人的话音才刚落，宫车就应为强烈的震动几乎翻了过去。
“哎唷！”
“二娘，小心！怎样？有没有摔着？悦儿呢，有没有伤着哪里？”静琪赶紧扶着欲要跌倒的南宫夫人，担心地询问着她和悦儿的情况。
“小姐。”蝶儿打开窗帘看到外面的士兵正与黑衣人进行打斗，她示意着静琪南宫齐安排的人大概已经到了。
“没事，我没事。好了，你们赶紧照计划行事吧！”南宫夫人也稍稍回过了神。
“来悦儿！”静琪紧紧抱着悦儿，故作害怕地边喊着救命边冲下了宫车，蝶儿则撑着南宫夫人紧跟其后。
“来人，快保护贵妃娘娘！不要杀，统统都要留活口！”南宫齐见人已经下车，立刻吩咐道。
现场混乱一片，那几名黑衣人全部都是武功高强的，区区十数个护卫怎么是他们的对手。可怜的侍卫们纵然想要护主，但是也确实没有能力能够移动到静琪身旁。南宫齐见状故意退到静琪他们身边，低声道。
“马车在小树林后面，快走。”
“哥，谢谢你。二娘，保重！”静琪伸手摸了摸悦儿的小脑袋，便带着蝶儿拔足狂奔。
“啊！”静琪和蝶儿同时惊叫了起来。
“娘娘不要怕，奴才是南宫大人的手下，特意奉命前来护送娘娘离开的。”原来是南宫齐的人，静琪心想着他想的可真是周到。
“有劳大哥你了！”静琪赶紧拉蝶儿上了车。
“娘娘请坐稳，我们要启程了。”随着鞭策声，马车起伏地疾驰于树林之间，窗外的一切犹如流光闪烁，一去不复返。
静琪和蝶儿利索地换好了衣衫，稍稍整理了一下包袱里面的东西，忽然静琪好像想到了什么。
“大哥，唐牛将军最近身体可好？自从上次一别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了。”静琪问。
“娘娘您有心了，唐将军身体很好。娘娘，请先休息一下，这段路应该会走得比较平稳。”黑衣人回答道。
“哦，这样，好。”静琪打开布帘看了看窗外，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小姐？”蝶儿似乎也觉察到了静琪的变化。
“嘘！来。”静琪示意蝶儿不要做声，然后拉起蝶儿细语了一番。
“为什么要这样做？”蝶儿不解。
“嘘！别问，照我说的做。”
“是。”蝶儿虽然很不明白，但也只有照静琪的意思去做。
“这位大哥，我们家小姐说谢谢您一路送我们，特意让我把这个香包送给大哥的。”说着蝶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不用客气，这都是属下该做的。”蝶儿见他想要婉拒的样子，干脆一把塞到他跟前。
“哎呀，小姐特意给你的你就收下嘛！闻闻看，这香味啊可是我们家小姐亲自调出来的，可香呢！”说着，蝶儿又把香包塞到他的鼻子去。
“咳咳咳……的确，的确很香，那，那就谢谢小姐了。”黑衣人怕再多生事端，也不好推却，唯有将它收入怀中。
慢慢地，黑衣人越发越是感到头晕，眼睛也开始张不开了。他唯有勒紧缰绳，渐渐放慢马车的速度。
“哎？大哥，您怎么了？没事吧？”蝶儿故意问。
“没……没事……”话才刚说完，这个可怜的黑衣人就晕死过去了。
蝶儿蹑手蹑脚地轻轻推了他几下，还在故意他耳边大叫了几声。
“好了好了，快拿回香包走人。”静琪顺手拿起身边的包袱，跨过黑衣人跳下了马车。
“小姐您真狠，这包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看他睡得要死得样子。”
“我不知道啊，这个你得问我哥去。”静琪答道。
“小姐果然准备周全！蝶儿佩服佩服！”
“好了，要拍马屁也得等我们安全了再说。”
“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哥的人，因为哥的部下根本没有一个叫‘唐牛’的将军。”静琪说着并没有放慢脚步。
“原来小姐您是故意试探他的！”蝶儿这才恍然大悟。
“打从一开始这就根本不是哥安排的路线，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汴州，理当往北走。但是他却故意一直南下，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好小姐您英明！”
“当然，若是靠你铁定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静琪玩笑道。
“除了您还有谁会卖了我啊！”蝶儿不服气地还口道。
“哈哈哈，你啊，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这都是小姐您教导有方！”
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概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走出了那片茂密的树林。眼看再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城镇，二人都赶紧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够赶在天黑之前租上一家客栈。
“啪！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婉贵妃被劫走了？”于民震怒道。
“微臣该死！微臣护驾不力！求皇上降罪！”可怜的护城大将军赵峸贵连连叩头认罪。
“回皇上，微臣沿途等护送贵妃娘娘，一直都安然无恙。直到七里坡的矮树林附近，忽然杀出了五名黑衣男子，他们都会一点武功，普通侍卫确实难以将其制服。正在双方交驰之际，贵妃娘娘被其中一名黑衣人劫走了。”南宫齐接着道。
“经微臣调查之后发现，这五名黑衣人是从邺城出逃的悍匪，他们在抢劫永通钱庄之后逃走，半路遇上了护送娘娘的军队，惊恐之下想着先发制人，袭击车队。微臣自知死罪，恳求皇上降罪！”
“放肆！本朝堂堂两名大将军竟抵不过五名贼匪？朕把护送贵妃的任务托付于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要听你们俯首领罪吗？”
“微臣该死！恳请皇上准许微臣戴罪立功，寻回婉贵妃！”赵峸贵道。
“你？连区区几个悍匪都不能够制服，难道还要朕再相信你？立刻滚回你的军营去，朕不想要再看到你。”
“谢皇上恩典！微臣告退！”赵峸贵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羽翔阁。
“皇上，这事不如就交给臣吧，臣马上带兵沿途搜寻，相信贼匪带着贵妃娘娘不会走得很远。”镇国将军陈万开口道。
“好，朕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将军不要再让朕失望。”
“臣领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南宫将军你留下。”于民屏退了所有大臣，独留下了南宫齐。
“臣等告退。”
“辛苦你了，南宫将军。”于民忽然恢复了昔日的笑容。
“皇上，带走婉贵妃的并非微臣手下。”南宫齐冷静道，然而他的话显然让于民和荣南为之一震。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婉洳真的是被人劫走了？”于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时微臣的确是安排了手下假装劫人，可是在微臣的手下还没到达以前就已经有另一队人马抢先行动了。微臣的手下见情况不妙，怕刀剑无眼会误伤婉贵妃，所以他们就沿路尾随着接载婉贵妃的马车。一直到了河边，却发现只有当时带走贵妃娘娘的黑衣人晕倒在车上，贵妃娘娘以及蝶儿早已不见踪影。”南宫齐接着道。
“微臣已经派了一小队人马暗中访查，相信她们应该还没有走远。而且微臣相信婉贵妃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微臣的手下在马车旁发现了一些迷香，这是婉贵妃命微臣准备的香囊里之物。应该是娘娘在途中发现了异样，用计将黑衣人弄晕，借机逃走。”
“你确定？”于民问。
“是的，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赶紧加派人手去找，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找到。朕实在不敢想象竟会有其他人在打婉洳的主意！”
“皇上，以微臣愚见，在私访的同时皇上您不妨让更多的人大张旗鼓地去找。”南宫齐提议道。
“您的意思是？好，就依你所言，大张旗鼓地去找！不过，朕要的是毫发无损的活人！听到了没？”
“微臣遵旨！皇上，这是贵妃娘娘先前交代微臣转交的信件。”说着南宫齐从怀中掏出信封交到于民手上。
“微臣先行告退！”
于民紧紧捏着信封伫立在原地，偌大的羽翔阁如今显得分外冷清。身后的荣南见状，自觉地领着宫人退出门外，让于民独自留下。于民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字的确是出自静琪的，里面写道：“其实我一直认为，一生人至少总该有一次，为了某人而忘记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那也只能说天意弄人。
也许我不应该忘记的是，我不能够爱上你。从同伴走到情人，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吧？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们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我不知道，原来我连当一个过客的资格也没有。
我知道，一段不被接受的爱情，需要的不是伤心，而是时间。放心，我只需要一段可以遗忘的时间，遗忘我对你的爱。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等一个人，忘记一个人，哪个最痛苦？我选择了最后一个。
让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吧！不需要再有什么牵挂，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
有听过打耳洞的传说吗？以前你总是问我为什么要去打耳洞，那是因为一个传说。传说如果女生一辈子不打耳洞，下辈子就会变成男生。我不要，我希望下辈子依然会是个女生，依然能够遇见你，依然奢望你能够爱上我。可笑吧？
人们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用一小时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再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一个人。可是到最后，却又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否要花上一辈子才能够忘记你，可是我会尽量试着看。你也知道，我向来很善忘，也许明天早上睡醒了，就会发现原来我已经不爱你了。
哈哈哈，就这样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开心地活下去。
再见了。“于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他知道如今一切都已经难以挽回。静琪已经下定决心离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这一切，都是于民自己选择的，而他亦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他自己低估了事情的发生会对他带来多大打击。得来不易的爱情如今却要转身放手，也许幸福会在将来，但是他确实失去了现在。
身为考古学系的于民从来就明白何谓‘千古帝王皆孤独’，不过就算阅尽全天下得书籍，也比不上现在的感受来的深切。就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算手握生杀大权，就算每日受着万人朝拜，那又如何？陪伴着他的永远亦都只是剩下这冰冷的大理石地板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