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
虽然在这昏沉的雨天里,并无二致。
只有越渐稀少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竹叶上。
又滚落在桃符脸上。
晚风穿过竹林,卷来一丝寒意。
从脸上又到心里。
听着身旁同伴的喘息声,桃符才放下一口气,意思到自己还活着。
小镇已是春末,天地中带着丝丝暑意,但又很快消失在,雨天之中。
心中一点寒意,让桃符手脚冰冷,身体难动。
河底小天地中,那种压迫感,让人升不起反抗之心。
桃符躺在地上,望着被竹林遮蔽的天空,仍是心有余悸。
躺在一旁的汤鞅,喃喃开口道:“那就是龙吗?”
桃符木然回应道:“不知道。”
而后二人又沉默了下去,天地之中,只有雨落与风声。
良久,桃符坐起身来,一只手撑在地上,抓了抓混合着雨水的泥土。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来。
身上的污渍,随着一阵灵气升腾,随之而散,周边升起丝丝白雾。
桃符看着,远方春福河石桥上,说道:“走了,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躺在地上的汤鞅,抬起头来,用一只手撑着身体,疑惑道:“谁的地方?”
桃符说道:“边走边说。”
汤鞅道:“行。”
说完汤鞅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袖口处,发出阵阵微光,一件崭新的衣裳,就出现在了汤鞅手中,而后又是一阵,光芒一闪,旧衣裳就被换了下来。
汤鞅随手将其甩向空中,旧衣裳上腾起火焰,在这雨天中化作灰烬。
看得桃符阵阵无语,富贵人家的子弟,就是有钱。
汤鞅道:“走吧,河底真的是龙吗?现在想来我还是一阵后怕。”
谁不是呢。
桃符没有回答,向着春福河走去。
当然不能,直冲石桥而去,若谢安澄与姬平,还没打完,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就又需要绕路了,桃符带着汤鞅,在竹林兜兜转转,走了约莫一刻钟。
穿过竹林,二人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而后又走了半个时辰,二人才穿过一处田野,找了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回到了小镇。
天色将晚,又是雨天,虽说越是傍晚,雨水越小。但小镇仍是没有多少人,出门在外。
其实桃符二人本不需要绕路,谢安澄与姬平早已散去。
姬平一个不慎,被谢安澄封入,青烟厉鬼水中阁楼中,难以脱困。
无人阻拦的谢安澄,直奔小镇而去。
小镇西边,有一条名为桐浅的街道,徐兰亭就住在其中。
桐浅街上,只有谢安澄披雨而行。
徐兰亭坐在家中,看着手中,自己所做的精致木具,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正要好好欣赏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之声。徐兰亭皱了皱眉头,这时候谁还会来串门,将手中木具放在桌上后,拉了拉坐着的板凳,站起身来,向外面喊道:“来了。”
水中阁楼中,青烟厉鬼幻化作的一位女子,正为身边少年,默默研磨。
姬平鸠占鹊巢,坐于青烟厉鬼梳妆台前,铺上一张宣纸,正提笔书写着。
桃符独自一人回到家中,汤鞅家就在隔壁,没必要去桃符家。
黄昏已过,黑夜来临。
桃符正欲推门而入,门却从屋子里打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桃符眼中。
看着眼前熟人,桃符心中立刻提起一块大石,当感受到,赵虞与魏粲,无事之后。桃符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缓缓走入屋内,院子里的熟人,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等桃符完全走入院子之内,才缓缓的关上门。
桃符看了眼,被身后熟人,从屋子门口,端入院子中间的板凳。两个板凳,相对而放,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那人笑着,指了指板凳,示意桃符请坐。
当确定板凳并无异样后,二人相对而坐,桃符看着面前之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买什么药。
桃符率先开口,直奔主题道:“李然,你所为何来?”
来人正是,桃符前些天在,三里坟遇到的,那位同窗李然。
一身布衣,消瘦且白到病态的脸颊上,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李然坐在桃符对面,将双手放于腿上,开口道:“天将大雨,人人躲檐避雨,我也不例外。”
桃符看着眼前之人,笑道:“哦,你是要与我结盟?那你这么做岂不是很没诚意?”
李然摇了摇头,“我若不来,就是没诚意了。”
桃符变了变脸色道:“从何说起?”
李然摊开一个手掌,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出现在上。
身穿黑甲之人,正欲推门而入,与桃符一样,门从内而开,并无言语,身穿黑甲之人率先发难,屋内中人,应对有方。黑甲人败走而去。
桃符看完,淡淡说道:“一幅走马灯而已,我又怎能知道,不是你凭空捏造的。”
李然收回手掌,重新放于腿上,没有再开口,笑着看着桃符。
桃符看着李然的笑容,很快也露出了笑脸。
从还没进门起,桃符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当进门看见李然之后,才会如此警惕,不过当发现,魏粲与赵虞,两个小孩无事之后,就已经放下心来,心中有些疑惑而已。
在看到,李然的走马灯后,一切疑惑都烟消云散。
小镇将乱,桃符早已看了出来,从开年来,这做偏远小镇,来往之人,陆陆续续开始增多了起来。
人无利不早起。
这么多人所为何求,已不言而欲。
乱象将起,不起贪心,才能明哲保身,趋吉避凶。
若没有李然前来,现实就已经,要给桃符好好的上一课了。
李然为何来此,大江之上,孤帆易沉,唯有抱团取暖。
李然为何要选择相信桃符,这是李然的事,但李然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桃符没理由拒绝。
人多力量大,但也不是多多益善。
天将要大雨,有人踏雨而行,有人观雨亭中,有人高声而歌,有抱团取暖,有人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