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安木满身汽油味的进了门,他洗了洗沾满黑油的手,然后看了看我们。脱掉线帽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烟,长吁了一口气后对我们说:“去给我倒杯水来。”
“哦,哦哦,好。”
我正应着,姐姐便手脚麻利地倒好了开水双手递了过去。
安木吹了吹开水,小喝几口,然后把杯子放在乱七八糟的桌子上。
“你们两个今天又去沙堆玩儿了?”
见我们低着头不敢看他,又问道:“二娃,作业写完了没有?”
我委屈地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怎么办啊?”
“问你话呢!作业写完没?”男人的声音更大了些。
我被吓的往姐姐身后一缩,姐姐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爸,二娃在学校遭她们班一个黄毛丫头欺负了,书包还有本子都被那个黄毛丫头丢进了厕所里。二娃又不敢跟别个较劲,我放学找她才晓得的。”
安木一听,脸色微微有些复杂,下一秒就低声对我们吼道:“跪下!”
“上学上的连书包都没了,你以为那些钱好赚吗?要不是供你们两个读书,我早就攒下钱了。”
我同姐姐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水泥地上。
姐姐向来不会作哑巴,听了话连忙圆场:“二娃本来就小。那个黄毛丫头天天欺负她,往她身上吐口水,丢口香糖在头发上。每回回来都不敢跟爸说。”
“被人整了,你不晓得跟老师说吗?点儿用都没有。把你们生下来干啥?啥都做不成,还要吃喝。”
我委屈地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我跟老师说了,老师没理我。”
“爸,那黄毛丫头骂我们是没有爸的野种,还说明天要带她爸妈过来打我们。”
“她敢!她算个老几,明天我去找校长谈谈。”男人有些激怒地站起身。
“你们两个莫出息的东西,给我跪在这儿,啥时候我喊起来了就滚去睡觉。”男人说完便出了门。
我同姐姐不再说话。知道今晚免不了一顿跪。膝盖肯定又要疼了。跪了一会儿,就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慢慢地坐在了后脚跟上,沓下了腰。
约莫一小时左右,安木回来了,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们立马挺直了腰杆子,生怕立在门后的细棍子打在自己的身上。
“起来!洗脸睡觉,明天早点起来。”
“好~”
“好。”
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子掀过头顶,缩成一团。每每这种时候是最想念母亲的,泪水总是浸湿枕头一片。还只能呜呜咽咽不敢出声,怕扰了安木的美梦,被拖起来打一顿。
此时此刻的安木还好,一个人睡一张床,让我们跪便跪了。他是生父,我们从心里还是非常尊敬他,供我们吃喝,虽不如意,但也吊命。
一但等他两个人的时候,便更加不如现在了。有时候人为了自己的贪欲,会想尽一切办法铲除身边的障碍,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会觉得是可轻易放过的角色。就算妖言不惑众,惑他一人足矣。
如果哪天,他身边没有了女人,那只能说明他自身已经失去了被人所靠的价值。有的为了他的花言巧语,有的为了他的金钱,有的为了他的大方,有的为了一时享乐。无论是哪一面,他心知肚明,却也心甘情愿。
人人憎他,他也选了自己的活法。是人,便会产生人该有的情感,不过是自我约束是否到位罢了。
对于年幼的我们,他或许并不察觉自己的思想,对儿女有何影响和改观。
环境和人心,会让新生儿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习惯,是活下去。
反抗,是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