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地向西下滑。
我们躲在垃圾桶后面不一会儿便被来捡塑料瓶的阿婆轰走,生怕我们捡走了这堆垃圾里的值钱东西。
姐姐拉着我在垃圾堆不远处的墙角站着,是不是地看向楼梯口是否有熟悉的面孔走下来。
后来,母亲告诉我,这辈子她都记得当时的场景。
原来在二楼被打了之后,男人一路扯着她的头发,搭了顺风车回家。男人在乡上小有“名气”,村里村外都不敢招惹他。
司机虽然有心劝阻,却被男人一句:“家事还用不着你来插手。”给打消了继续劝阻的念头。一路开车送他们到家,便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渐渐黑了下来。
回到家的男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霸主地盘,对母亲一阵拳打猛踢之后,走去厨房拿了母亲平时做菜的菜刀。一手掐住母亲的脖子,一手握着菜刀架在母亲的脖子旁边,母亲被吓的双眼失神,脸色煞白。男人好像发了疯的野兽瞬间回了神,一把将菜刀砍在了母亲靠着的床栏上,哐哐哐几下,床栏上留下几处深深的刀痕。然后手里拿着刀指着母亲说。
“看到没!以后再来给劳资惹事,劳资就把你剁了!劳资天天在外面当牛做马,在屋里天天服侍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说完就甩门而出,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
母亲瘫软在了地上,哭的成了泪人。心中一紧,抹了抹眼泪,去换了身衣裳,洗了脸,将头发重新扎起。忍着身上的疼痛,去找了村上有车的人家,拜托他们发车赶到了镇上。
“大宝儿~小宝儿~大宝儿?”我不知道母亲这样喊了多久。
当母亲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靠着姐姐睡着了。
我们回到家中,母亲就开始生火烧饭,昏黄的灯光下,我们两个吃的狼吞虎咽。
母亲的手青一块,紫一块,握着筷子哆哆嗦嗦地挑着碗里不多的面条。脸上肿了半边高,还努力地笑着跟我们说:”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们。“
我边嗦面条边疑惑地问着姐姐:”妈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
姐姐三两口将碗里的面汤喝的一干二净,然后对妈妈说:”妈,今天晚上我来洗锅碗,反正放寒假,明天我早点做作业就是了。二娃,搞快吃,一会儿面结了。“
我姐姐,这个时候才九岁不到。
她慢慢地拿帕子给妈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颊。母亲怀里抱着我,笑着留下了泪水。我体会不到母亲身上的疼痛究竟有多大,但我知道母亲非常难过,看见我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实际上,母亲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才对。
三个人相依为命,在一张床上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蒙蒙亮,母亲就用纱巾将脖子裹了个严实,我知道,脖子上面全是一道道紫红色的掐痕。为了不让人看见,母亲还用长围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眼睛。带着我和姐姐问别人家借了钱,去珠园这个不大的街上买了鸡蛋,然后又去镇上卖她种的菜和买来的蛋。一来一往,耗费了不少时间。下午便带着姐姐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幸亏来的及时,说姐姐的眼睛进了一小点麦渣,磨的娃娃眼睛红肿,还好没划破。做了清理,又开了眼药和吃的药。出医院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心情大好,感觉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医院给儿时的我留下并不是很好的印象。到处都是消毒的味道,白刷刷的墙,白惨惨的床和灰白的窗帘。好像......谁都没有降临,谁都没有存在过,谁都没有离开。
后来,也明白这大概也是希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