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脱胎换骨5
一个优美的声音用浓重的川音唱起一首歌颂军民鱼水情的《洗衣歌》,其他人大声吆喝着唱合声部,只是词儿全被他们改了:“男哎——是谁帮我们洗衣裳哎?
合女同学!
女哎——是谁帮我们挣工分哎?
合男同学!
男女合:热谷河来热谷河,热谷河水滚滚红。
我们从重庆来到热谷河,热谷的知妹爱知哥……”
歌声在弥漫着浓郁的热带丛林气息的空气中升腾、交织、汇拢,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光芒,在空中昂首上攀,直刺石坚胸中“爽灵”,不经意间,石坚心底深处暂时被埋下去的对肖萍的相思之情被这歌声莽撞地闯入、搅动,突然间变得鲜活而不可遏制,想起和肖萍的生死与共,想起与肖萍厮守的无数个****夜夜,想起临别前自己的无能为力,想起肖萍已不复存在这个世间……这些来自与肖萍同样遥远的大城市的知青们,举手投足间无不勾起他对肖萍音容笑貌的思念,这使他百感交集,眉宇间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风霜。
乔大福和杨路生很快就来报道了,他们都在三队。乔大福自从上次与石坚一起受到撤职处分后,被戴上了“走资派”的帽子,下放到农场“改造”。很快,他的管理才能又让他担任了三队的队长。乔大福是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对世事变幻十分坦荡,因此变化并不大。杨路生年轻气盛、多才多艺的性格并未变化,只是皮肤被晒得黝黑,脸上添了几分坚毅,凭着他特有的组织天赋和人格魅力,逐渐成为了农场知青们心目中的精神领袖。
见到俩人一起进来办公室时亲密无间的神情,石坚心里踏实了许多。乔大福见到石坚时显得十分激动,这使石坚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尴尬。而路生也从心底里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动。
这一见面少不得各叙别后情形,石坚交待肖萍、普桂芝的下落,三人相对唏嘘,石坚的离奇遭遇更是让乔杨二人惊叹不已。而石坚的妹妹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然由乔大福照顾,妹妹在县中学毕业后,去内蒙下乡做了知青,远避石坚带来的不利影响。石坚不善言辞,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这个糖厂简直就是个烂摊子,我们要从劳动纪律抓起。”石坚开门见山说。
“抓纪律有什么用?现在仓库里还积压着几十顿白糖呢。”路生灰心地说。
“乔副?”石坚微笑着看乔大福。
“石县……厂长,俺可以动用过去的供销系统的老关系……”
“嗨!这还不成了“投机倒把’了?”路生一惊一乍的。
“这我不管!乔副想办法。”石坚断然说。
“从俺老家的情况看,大部分地方老百姓吃上糖是件让人眼红的事——严重短缺,估计全国都这样吧。市场大得不得了,只是政策……”
“好啦!你去办吧!”石坚心中有数了。
“中!”乔大福早与石坚十分默契,应得斩钉截铁。
一个月后,库存全部清完。
与此同时,石坚在厂内着手严密纪律,生产恢复得井然有序。随后,石坚开始组织开发“水果糖”产品,“白糖供给内地,他们再把白糖做成水果糖卖给我们,倒赚我们的钱。”石坚算了一下,白糖的利润5%左右,而“水果糖”系列却高达15%。饥渴的市场爆发出惊人的购买力,“水果糖”系列卖得脱销。
从文革开始以来就处于半闲置状态的设备全部开足了马力,同时扩招工人,职工人数增加了一倍,三班倒。扩招的职工多是农场的知青,一来他们本身具有的知识基础使他们上手很快;二来他们多数是工人家庭出身的背景使他们具有与生俱来的纪律性和分工合作的自觉性;三来也是刘国柱的意思,因为这些知青现在在“广阔天地”已经不“炼红心”了,闲来打架斗殴,夜间偷鸡摸狗,祸及乡邻,成为继“四害”之后的“第五公害”,“总得找点事让他们干嘛!”。
半年后,国营红旗农场糖厂的生产总值相当于过去五年的总和,当然,这是文革时期,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同时,它上缴给县财政的税排在了第一位。刘国柱用这笔收入填补财政空虚,救渡热谷百姓,建盖校舍,资助老弱病残。当然,这也引发了一些人的议论,说刘国柱冒天下之大不讳,对石坚“投机倒把”的“走资派”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包庇,胆大包天。
这一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石坚闲来无事,到清水河边走走,也想在那些茂密的植物丛中找个安静无人处操练操练路天权所授“摄魂八式”,以免生疏。
刚到一片野芭蕉林,忽听右边土路上传来熟悉的声音,瞬间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郑队。你确切落实了?”张富贵的声音。
“是!首长,这岩刀老头行踪不定,有时在“那边’住,有时在热谷这边住。其实想来也不奇怪,他们跟“那边’本来就是一族,自古通婚,两边的居民差不多都扯得上亲戚,来来往往的,也很正常。”郑寒刺耳的声音。
石坚慌忙伏身荆棘丛下。“糟了!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个大魔头。”石坚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己当时明明看着他滑下岩柱的,但现在分明一个活生生的郑寒就在眼前,当时发生了什么?既然他还活着,依其性格,早该把自己往死里整以至于粉身碎骨而后快了,但怎么又突然间消失了?还有,现在又和张富贵狼狈为奸在一起,他们要干什么?一连串疑问在石坚脑海中缠绕盘旋。
透过枝叶缝隙看去,张富贵一脸威严,举手投足间透出不凡气度,想是过了路天权所说的“发病”期了。再看郑寒,毕恭毕敬,回答问题时总是习惯性地双手贴在两侧裤逢上。
“您热吗?首长,本来我说直接开车过去就行,可您坚持走路。”郑寒讨好说。
“你看你这小鬼,做事不会多动动脑筋!开车去目标太大。”张富贵说。
此番石坚第一次看到一个正常的张富贵,对其轩昂的气度和慎密的思维已见一斑,与之前那个“猪人”张富贵简直判若两人,看来不是省油的灯。待凝神观察郑寒三魂,其场能内息鼓荡,光亮异常,极度活跃,与自己的场能层级不相上下,顿觉如坠冰窟,心灰意冷。
张郑二人边说边走,渐行渐远。石坚猫腰跟去,害得他不断被荆棘划破衣裤,轻微的动静引得郑寒警觉地频频回头张望,这样石坚不得不暂停下来重新潜伏、按兵不动。确定他们走得稍远一点,才又敢略微起身,跟踪过去。
前行一段,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浓密的丛林消失,呈现出一个幽闭的小坝子来。石坚正位于半山坡上,下面景致尽收眼底:坝子四面环山,有小溪蜿蜒穿过,谷底花红柳绿,山坡苍翠叠嶂,梯田层层,水稻飘香。坝子中央,座落着一座赫夷竹楼,炊烟袅袅,鸡鸣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