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这十年的兽斗会持续下来,天衔竟然是一次都没能赢过史家,不说原因,这史家也真是熊心豹胆了,这么不给天衔面子,真当商人不是匪?』
听完叙述,大概了解了事情全貌的柳绪,对于史家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番。
“十年时间天衔竟然没能赢过一次,这个兽斗会究竟是个什么规则?”柳绪好奇地问道。
唐巧心戴着白玉纳戒的右手轻轻一挥,意念微动,一个茶壶三盏茶杯便整齐的出现在了玉石桌上。
斟好茶,唐巧心拿起自己身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回答道:“兽斗会的角斗共分三场,三局两胜生死不论,双方全场只能派同一人参加,境界必须在人间期以下,中途受伤不得换人。
第一场由两名参赛者分别与同一种魔兽进行角斗厮杀,角斗的魔兽由史家准备,击杀速度更快的人获胜;
第二场由双方两名参赛者同时与一只魔兽进行角斗,先夺得魔核的一方获胜;
第三场则是由两名参赛者进行角斗,当一方死亡或弃权时,另一方即为获胜。”
说到这里,唐巧心停顿了一下,美目瞧向了柳绪,神情显得有些无奈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规则,对于我们天衔来说想要获胜并不难?”
看唐巧心的样子,想必天衔当初之所以答应史家,也是因为觉得这个兽斗会的获胜条件对他们来说相当容易做到吧。
对此,柳绪点了点头,道:“从规则上来看确实没有难度,也就是说史家在参赛者跟一阶魔兽之间动了什么手脚吗?”
与灵兽和人类不同,生而为战的魔兽一出生就能行走,并且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在出生之后的半年内,无需修炼修为最少也能迅速提升至人间期的程度。
由于规则规定参赛者只能由人间期以下的人参加,所以规则同时也规定了魔兽的挑选限制,用来参加角斗的魔兽不得超过一阶巅峰,如此一来,对战魔兽最强也就人间期巅峰的程度。
以天衔的财力和实力来说,就算舍不得会中年纪尚小的孩子,也只需随便砸些财物,重赏之下,人间期巅峰的参赛者要多少有多少。
不管怎么说,十年十次兽斗会,天衔居然一次没赢,这情况实在是太过异常。
“魔兽并没有什么问题,一阶魔兽再强也只能是人间期巅峰,关键的问题是出在参赛者身上,史罗的长子——史武,这十年间,史家的参赛者始终是他一人,史家只单凭他一人便赢了我们十年。”
说到这,似乎是对此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唐巧心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只凭一人就赢了十年?也就说这个史武十年都没突破人间期?”柳绪惊疑道。
旋即,柳绪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唐小姐,这史武该不会是……半步破枷吧。”
修真者在冲击大境界的时候,如果准备不足急于求成,又或是受到干扰心神不稳的话,很容易会导致冲击失败。
然而与御心者不同,殉道者冲击大境界失败的时候,往往都会因此付出一些不小的代价。
如果运气好再加上准备足够充分的话,兴许只会受个轻伤,但是这个所谓的“充足准备”,在如今的不归界之中,七成以上的人都是做不到的。
而这七成以上的殉道者,正常情况下一旦冲击大境界失败,最好的结果也得重伤,一个不小心,自身当前境界也会受损修为倒退,更有甚者甚至会因此留下难以消除的暗疾和后遗症,运气再不好点,便是当场死亡。
像当初余玹梦那般,在拥有着可以说是当今不归界最充足的准备下,却依然因为冲击失败而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情况,实属罕见。
而柳绪现在所说的这个所谓半步之境的状态,相比之下却更是稀有到了极点。
当一个殉道者在冲击大境界的最后关头,自己主动放弃或是临阵退缩了的话,就会有一定的可能变成这种半步之境的状态。
然而这个看似不错的半步之境,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半步之境,它会让你拥有远胜巅峰即九重圆满的力量,但与此同时,你真正突破时所需要跨越的距离,也将会就此变得无限遥远。
这史武如果在十年前就已经是半步破枷了的话,那么他现在可以说,已经一生都与破枷期无缘了!
『为了一棵青鳞果树而自毁前程,这种蠢事……』
“确实是半步破枷不假,不过原因可没你想的那么忠烈。”
唐巧心仿佛是看出了柳绪心中所想一般,道:“那史武是因为胆怯,在二十岁迎来突破时对失败感到了恐惧,为了保全性命,自己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虽然结果倒是好命的没死,但是却因此变成了半步破枷。”
说到这,唐巧心眼中透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那家伙就是一个鼠胆废物,会里那个白痴,亏他还是商会元老,居然被史罗靠这种人阴了一手,真是有够丢脸的。”
瞧见唐巧心这般突然显得有些恼怒的模样,柳绪轻笑道:“唐小姐该不会是被人甩到这个烂摊地来的吧。”
唐巧心美目狠狠地刮了柳绪一眼,忿声低眉道:“我在商会中的身份比较特殊,早就被人使唤惯了,解决了这个麻烦还会有下一个,只要我还在那个家里,这种生活方式就永远也不会改变。”
『只要我还是余玹薰,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这么做。』
不知为何,这句几日前余玹薰曾在秋家说过的话,此时突然回响在了柳绪的脑海之中。
虽然唐巧心和余玹薰的境遇情况大相径庭,但是因家族从而定义了自己生存方式的这一点,这两人却是十分相似,想必这一点对于不归界中的所有家族子弟来说,也都是相差无几的吧。
余玹梦那张藏匿着太多酸苦的天真笑脸忽然间浮上心头,随着一阵担忧泛起,柳绪同时也是对这所谓的家族一词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在一个女人跟你讲她伤心事的时候,把心思飘到其他女人身上是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一道薄怒的不悦声突然响起,柳绪立即回过神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唐巧心那张温和如玉的笑脸。
面对眼前此刻如同全身散发着亲切光芒的唐巧心,柳绪在感到脊背一阵生寒的同时,故作镇静地微笑道:“唐小姐真是说笑了,与唐小姐这般的美女交谈,我怎敢去想别的女人。”
“哧~”
柳绪话音刚落,一道短促轻柔的鼻息声顿时从其身旁传来,侧首望去,只见自进入密室之后一直显得十分安静文雅的秋落忻,此时却是轻抿着朱唇露出了一副忍俊不禁的罕见样子。
唐巧心无言以对地刮了柳绪一眼:“撒谎都不会撒,都懒得跟你生气了,真不明白秋姑娘是怎么会跟着你这种人的。”
稍稍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说辞,柳绪也是尴尬地发现了问题所在,正想再做解释,唐巧心却又抢先一步地打断道:“好了,别再说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瞳乃心之窗,你是御心者,比我更了解这一点,这事就此揭过,我们还是赶紧谈回正事吧。”
调整了一下状态,唐巧心再度瞧向了柳绪的双眼,认真道:“柳绪,现在情况我已经都跟你说明清楚了,兽斗会一事,你是否能愿意帮我这个忙?”
柳绪旋即也回以正色,没有丝毫犹豫地道:“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了唐小姐,唐小姐想让我参加的理由我大概知道了,是因为觉得我拥有越级挑战的能力吧,只可惜我只能在小境界上偶尔做一些超越,而半步破枷,虽不是大境界,但其中的差距也绝非小境界可比,否则天衔也不会十年未果了。”
柳绪对于兽斗会这件事原本就没什么兴趣,更何况对手还是一个半步之境,这种人虽然前程尽毁,但是在其境界之下,单打独斗近乎无敌。
唐巧心找上他,除了想赌一次意外之喜以外,最主要的目的恐怕她还没说,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唐巧心给他的感觉,就仿佛只不过是拿他的性命求次签一般轻松随意,这一点,让柳绪很是心中不快。
大概是明白了柳绪的想法,听到拒绝后,唐巧心也没再继续尝试说服,短暂的迟疑后,起身走到了书架前,从中拿出了一卷玉简递给了柳绪。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这个斩风你拿着吧,放心,算上你要还我的人情,这样子价格才算合适,别拒绝,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既然话说至此,柳绪便也不再推脱,将一个装有三颗气元丹的玉瓶交给了唐巧心之后,道谢了一声便将“斩风”收下了。
……
半刻之后,柳绪和秋落忻在唐巧心的送陪下,于一楼告别之后便立即离开了天衔拍卖所。
人群之中,柳绪拉着秋落忻不断折转变化路线,一路疾行着,临走之前,唐巧心将朦胧面纱交给秋落忻时所说的话,不断地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渐渐开始产生的烦躁与不安,使得其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又加快了些许。
——“史罗如今的修为已是塑生期巅峰,手下有一个破枷八重的殉道者,史家靠着史罗十年间在青瓷镇一直嚣张跋扈惯了,今天一下子受气不轻,以他们的个性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们若是不能尽快离开青瓷镇,必是死路一条。”
***
青瓷镇一隅,史家大院的正堂之中,一名赤发华袍的虬髯大汉正面红筋涨地怒吼着。
“废物,废物,废物!你这个孽子,平日里不好好修炼一直到处惹是生非就罢了,今天明知道我在下面拍卖,你竟然还敢去三楼招惹唐巧心!你今天不仅坏了我的好事,还害得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厅堂之中,史罗一身塑生巅峰的火元力散发着惊人的气息波动,盛怒之下,四溢而出的元力使得其脚下的顽石地面迸生出了道道裂痕,飞溅而出的碎石击打在跪坐在地的史文身上,顿时传出了一阵哀嚎。
史文额头滴着鲜血,一身服饰破烂不堪,整个人犹如乞丐一般跪伏在地上,颤声求饶道:“父亲,父亲息怒,是孩儿不对,孩儿知错了,孩儿原本也未曾想惹事,只是那唐巧心本应该是在地下主持着拍卖会,可不知怎么回事,偏偏正巧在护卫刚刚动手的时候出现在了三楼,若不是被抓个正着,那唐巧心也绝不敢这么对我们。”
“还敢狡辩!等等……你说什么?”
从史文的这番说辞之中,史罗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旋即眼神微凝道:“刚动手的时候就出现了?”
史文脑袋磕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回道:“千真万确,真的是刚刚动手那唐巧心就突然出现了,孩儿绝对没有骗您。”
唐巧心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到一个三楼下人的传话后才离开的,所以史罗他原本以为那时史文已经处在打斗中了,可现在细想,当时那名下人通知的时候,神色没有丝毫的慌张,不像是有打斗发生的样子。
『如果这逆子没有撒谎的话……』史罗调整了下气息,冷眼沉思了一会。
片刻后,随着一声怒哼,史罗眼中杀气不断凝聚地冷笑出声:“好个小杂种,在青瓷镇竟然敢阴我史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