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轩被陆小川连拉带拽,领到了醉香楼,醉香楼的招牌很大,挂在第三层楼的位置,这楼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宽大的露台,一群莺莺燕燕倚靠在那露台的栏杆之上,探出手臂,摇动着丝帕,对着往来的行人,各显其能。
醉香楼的楼里楼外,都有不同种颜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将整座楼照得格外通明。这还没进门,一股浓烈的脂粉之气,便扑面而来,惹得夏凌轩皱眉屏吸。
陆小川看见夏凌轩这个模样,忍不住坏笑了一声,单手搂住夏凌轩的肩膀,凑近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说王爷,来这样的地方,都是来寻乐子的,您可得放松点,别被人瞧出来,您缺乏经验啊!”
夏凌轩冷哼一声,抖落陆小川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却被醉香楼一楼中心舞台的琴声所吸引。琴声悠扬婉转,娇而不艳,悲而不凄,似是道尽了女儿家的千种衷肠,如泣如诉,令闻者心生怜爱。
夏凌轩抬眼望去,台上抚琴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姑娘,湖色罗纱衣裙,湖色的纱巾遮面,梳着一个惊鸿髻,只有一只玉簪为饰,妆容素淡,眼目垂帘,正认真地抚着琴弦,像是完全沉醉在自己和琴的世界,完全不受这人烟的干扰,也与这醉香楼,格格不入。
陆小川随着夏凌轩的眼神望去,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夏凌轩,说道:“王爷您还真会挑,还记得何元帧的那个案子吗?这位,就是来上京城告御状的慕青青慕姑娘,她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了,好在这琴艺不错,在这醉香楼里,倒是可以混口饭吃,况且,有这么多客人看着,太子那边的人,也不至于追杀至此。”
夏凌轩点了点头,意思是,陆小川这保护证人的工作做的不错。
陆小川却一脸遗憾地说:“可惜了,慕姑娘只愿做个卖唱的清倌,你知道的,我这醉香楼,从来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不过你放心,进了醉香楼,总有一款适合你。”
醉香楼里眼尖的老鸨,看见陆小川陆公子来了,赶紧热情地前来迎接,虽说是叫老鸨,但是这老鸨一点儿也不老,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极为艳丽花哨,在这人群中是格外显眼,妆容也是得体,看得出是个面容姣好之人,只是略显丰腴。
众人皆知陆小川,是长信侯府的陆三公子,上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是这醉香楼的常客,却不知这陆家三公子,才是这醉香楼的真正东家,当然,陆小川的身份隐藏得是极深,这也只有醉香楼的几个大掌柜才知道。
夏凌轩跟着陆小川被引进了二楼的包厢,包厢里沉香弥漫,摆件华美,只有桌椅茶几,却没有床榻,应该只是个歇脚之处。夏凌轩环顾四周,看得出,那摆放在边角位的插花瓷瓶,不是俗品,还有几分皇家贡品的成色,就算不是宫里的物件,也定是出自皇家工匠之手。夏凌轩又看了一眼陆小川,这家伙,对这醉香楼用心不浅。
沧浪堂在醉香楼里有一个堂口,一般来交易信息的人,都会直接上五楼,五楼是对外开放的柜面,当然,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上楼的,必须要有介绍人,不然,是根本见不到沧浪堂的掌柜的。
若是硬闯就更别想了,不要看这醉香楼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真正动起手来,那些潜藏的高手们,可以让来人感受一下,沧浪堂的防御实力。
而真正的信息集散地,却是在地下一层,更鲜为人知的是,还有地下二层,用来收藏绝密情报,会见绝密的人,以及藏匿和潜逃。
这时,陆小川低声和那老鸨交待了几句,还塞进了一颗银锭子,只见那老鸨两眼放光,一脸会意的神色,千恩万谢,堆着笑脸退了出去。
陆小川这才坐到了夏凌轩的对面,为他们俩都倒上了一杯茶水,陆小川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对着夏凌轩神秘地一笑,说道:“咱们稍等片刻,好戏马上便来。”
夏凌轩也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他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不适应,喉咙干渴地厉害。
不一会,那满脸谄媚的老鸨,领着一队醉香楼的头牌姑娘鱼贯而入,她们个个穿着凉爽,缤纷艳丽,夏凌轩只觉得纷乱的颜色和杂乱的脂粉味令他头晕目眩,也不知这陆小川是如何受得了的。
这时,老鸨将姑娘们安排妥当,一字排开,如数家珍般,向夏凌轩介绍着这醉香楼的镇店之宝们,头牌之所以是头牌,那是因为有绝活。
“这位是莹莹姑娘,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小曲儿来啊,那可是叫人痴迷。这位是书画皆通的桃枝姑娘,丹青妙手,连上京城的曾大家,都夸过呢。这位是玲珑姑娘,她的舞姿可是一绝,在皇太后寿宴上,还献过舞呢……”
老鸨介绍地是热火朝天,陆小川听得是津津有味,夏凌轩却是有些难堪。最后还是陆小川为夏凌轩选了一位莹莹姑娘。
夏凌轩却是摇了摇头,用手指向了那个叫桃枝的姑娘,陆小川以为夏凌轩是喜欢这种小家碧玉型的,也就是笑而不语。实际上,夏凌轩只是想到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莺燕散去,陆小川搂着那个叫玲珑的姑娘,夏凌轩被桃枝领着,各自向四楼的包间走去。
夏凌轩和桃枝姑娘进了房间之后,桃枝先是为夏凌轩倒了一杯酒,夏凌轩见酒色鲜红,还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应该是放了一些能提升兴致的物件,只是端起来把玩了一番,并没有入口。
他本就是想来试试看,自己的身体是否真的痊愈,自然是不会借助这偏术。
那桃枝姑娘,见夏凌轩并没有喝那助兴的酒水,便迈着袅娜的步伐靠了过来,夏凌轩却是猛得站起身,捂着头部,很是痛苦,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桃枝吓得是跌坐在地上。
这是夏凌轩突然听见了龙夭夭的龙吟声,只是这次的龙吟声并不如之前的强烈,但是断断续续很是磨人,一阵一阵,犹如蚁兽在脑海中噬咬。
夏凌轩心道不好,是夭儿出事了。
夏凌轩来不及整理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房门打开,大喊一声:“陆小川!”
声音夹带内力,浑厚可穿百里,整个醉香楼都为之一震,若不是大家都知道陆小川陆三公子并无家小,这么一嗓子,还真以为是家里那位,找上门来了。
其实陆小川就在夏凌轩的隔壁,还想偷摸着听听他这边儿的动静,结果夏凌轩这一嗓子,喊得他吓了一大跳,差点魂魄出窍。
陆小川赶紧从房里出来,夏凌轩见他从自己的隔壁出来,目色清明,衣衫整齐,便猜出了他的心思,不过现在也不是和他纠缠这些小事的时候。
夏凌轩的头一阵一阵的麻痛,站立都有些不稳,也只是稍微理了理衣衫,示意陆小川跟他走。
陆小川看出了夏凌轩的不对劲,知道是出事了,也不多问,就跟着夏凌轩一道出了醉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