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傅逸的话,傅瑶站起身,提起裙摆转了一圈。神采飞扬宛若一团热烈的火焰:“你看,瑶瑶好的很。”
松了口气,傅逸从身后拿出什么东西。
揭开油纸,是金色的糖浆绘成的糖人,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傅瑶先是面色欢喜,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露出揶揄的笑容。
萧晚晚也是,忽的脸上一红。
二人的表情让傅逸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平日不是很喜欢吃糖吗?”
“这倒也是。”傅瑶背起手,装模作样地点头:“只不过,就算我再爱吃糖,也不用一个两个都给我带这类东西啊,我可是病人,吃太多糖不好的!”
傅瑶正对着傅逸和萧晚晚二人,一步一步倒着后退,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这下傅逸也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眼中半是无奈半是宠溺,这丫头向来鬼灵精怪,不知为何总喜欢明里暗里地把自己和这位小姑娘撮合到一起去。而这位萧姑娘,傅逸看过去发现萧晚晚一直安静地坐着像一副美丽的画,好像天崩地裂也不会让她有所动容。
然而在傅逸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萧晚晚的手一直拽着衣角揉来揉去,有些局促开口道:“瑶瑶,你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逸哥哥,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知道萧晚晚脸皮薄,傅瑶又开始调侃傅逸。
萧晚晚屏住呼吸,只余余光瞥向傅逸的方向,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期待。
傅逸笑容温雅道:“萧妹妹不要听瑶瑶胡说,她向来胡闹惯了。”
“嘁!”傅瑶嘟着嘴,显然不太满意傅逸的回应。
其实傅瑶并没有表面那么懵懂无知,相反,她其实很聪明。
因为在这宫中成长,是最需要察言观色的。
傅瑶与萧晚晚相识的这几年中,在傅瑶的印象里,这位别人口中端庄娴雅的萧家女,是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产生别的什么情绪。直到某一天她微红着脸向傅瑶打听傅逸是个怎样的人。那一刻,傅瑶便明白,妹有意,却不知郎是否有情。萧晚晚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二人真的可以在一起,傅瑶也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无论她怎样旁敲侧击,她这个哥哥却像是浑然不觉般。傅瑶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清傅逸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的事情就像是一段小插曲,过去了,便再也无人提起。几人说笑间,时间飞速流逝。
斜阳浅照,眼看太阳快要西沉。
萧晚晚起身告别,傅瑶匆忙推了傅逸一下,要他去送送萧晚晚。
傅逸答声好,且告诉傅瑶他明日还会再来,送她一个精心打造的短弓。
随后,傅逸和萧晚晚二人一同离开。倒影,被黄昏拉得很长,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抬手间便能触及,却也如鸿沟般只可遥遥相望。
一路上,傅逸和萧晚晚二人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萧晚晚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向傅逸,只觉得那人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岁月静好。
傅逸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萧晚晚,萧晚晚一惊,瞥开自己的视线,装作看风景的模样。
傅逸侧对着萧晚晚,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笑着递给她。萧晚晚转过身,只见那素白色的手帕端端正正地绣着一个晚字。
“这,不是我的吗?”萧晚晚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她不断在脑中回想自己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到了傅逸的手中。
傅逸笑笑:“自然是萧妹妹的。不知萧妹妹是否还记得那日在庆安寺,这帕子是你无意间丢失的。本王捡到后本想还给你,只是你走得匆忙,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伸手接过那方手帕,二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指尖一颤,萧晚晚慌张收回手。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她那白皙无瑕的皮肤隐隐透出淡淡红粉。
二人也因傅瑶的缘故,见过许多次面。在萧晚晚的心中,眼前的人似乎有种魔力,他的那双满是柔情的眼,只需看上一看,总会不自觉的被其吸引,然后深陷其中。
“多谢逸王殿下。”萧晚晚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微红。
“不必多礼,既然你是瑶瑶的朋友,以后便也叫我逸哥哥就好。”傅逸轻声开口。
“臣女不敢。”萧晚晚扯出一抹笑,眉梢间却暗藏了一丝惆怅无人察觉。
这并非推诿之词,她是真的不敢。
这长安上下有谁人不知逸王殿下的盛名,少年年纪轻轻又才高八斗。而且与太子的冷峻威严不同,傅逸无论遇了谁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这般的惊才绝艳从来都是京中名门贵女深闺之中魂牵梦绕的人。
萧晚晚自知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那人本就是人间惊鸿客。而自己不过是檐间三寸雪,阳光一照,便会化的无影无踪。
萧晚晚本来还想问傅逸为何现在才把手帕还给她,后来想想也不必问了。那人本就日理万机,如今能想起来已是她的幸事,她又能奢望什么呢?她又敢奢望什么呢?
如此这般,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知道那人是自己触之不得的月光,为何偏要无故空妄。
只不过是那日春风乍起,落花飘絮。而他温润的支言碎语,却串起了自己眼中无怨无悔的相思。
回忆中的画面,像一团洇开的笔墨,在萧晚晚的面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