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姐,已经一晚上了,到底为什么你对那个疯子这么感兴趣啊?”
“魏长庆,你给我闭嘴,好好找找那个失踪的守卫,能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梁振。”
“太白峰下来了几个贼人,你不赶紧回去通报,在这儿追查什么疯子,万一那几个贼人有什么阴谋……”魏长庆继续胡搅蛮缠,他已经决定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赵羽轻认真分辨着脚下草坪是否有被人踩过的痕迹,一边不耐烦地还嘴:“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三户派乃是元无宗门派,就凭那几个小喽啰能闹出什么事来?”
“哎,赵师姐,我们贸然离山,也没有通报门中,还是早些回去吧。”
被烦得不行,赵羽轻终于难以忍受:“你这啰嗦鬼,行了,我说了还不行么?这个疯子叫梁振,由于害了疯病,在麻熊村伤人而被村民囚禁了起来。前几日逃了出去,两个守卫一个伤了,一个失踪了,现在村子里正人心惶惶呢。”
“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跟村长说好了,如果我们协助麻熊村捉到梁振,麻熊村会付给我们一笔灵石作为酬劳。有了灵石,我们就可以从鲁家阁乘飞舟回到太白峰附近。”
既然麻熊村能抓住梁振一次,那肯定就能抓住他第二次,又何必花一大笔灵石在赵羽轻身上呢?考虑到赵羽轻的性格,魏长庆脑中几乎瞬间就蹦出了她威胁麻熊村村长付出一大笔灵石的场面来。
不过反正不是自己当坏人,魏长庆也乐得轻松,毕竟从鲁家阁走回太白峰大约要三四天的路程呢,能坐飞舟当然好。
要从茂盛的铁叶梧桐树林中发现打斗、逃跑的痕迹并不容易,尤其是赵羽轻和魏长庆这种缺乏捕猎、追踪经验的人。魏长庆一边看着铁叶梧桐光滑的树干,希望从上面找到些兵器划痕,一边问道:“为什么麻熊村的人让我们往铁叶梧桐树林中去找呢?按理说梁振逃脱了囚禁,应该往这周边最大的城市鲁家阁逃过去才对吧?”
“这就要从麻熊村的来历说起了,麻熊村原是这附近麻凶病人聚居的村落,后来因为一名大修士慈悲,帮助村子里的人脱离了病情,才成了现在的麻熊村。而这个梁振,据说十分憎恨麻凶病人,被抓后也叫嚣要屠尽麻熊村。所以村长推断,梁振逃跑后也并没有放弃他的计划,甚至他可能更恨麻熊村的村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十有八九他就躲在这个森林里面策划新的袭击。”
麻凶病?这个名字让魏长庆不由脖子一缩,原来收留他的老伯手上的疮疤是麻凶病的痕迹啊。碧游洲有很多关于麻凶病的传说,甚至连一些修士也有可能患上此病,患上此病后痛苦难忍,身上的皮肉如凌迟一般逐渐剥落直至死亡,形状十分恐怖。
不过应该这些人都治愈了吧,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他在村子里不小心看到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疮疤,好像都有些年头的模样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在找的那个消失的守卫,恐怕已经遇难了吧?”
“就算是遗体,能找到的话肯定也有帮助。”赵羽轻信誓旦旦地说。
听赵羽轻这样讲,魏长庆心里疑惑更多,麻熊村将梁振囚禁在哪里?既然有杀人行为,又为什么不上报元无宗?另一个受伤的守卫身上的伤势又是如何?梁振又是怎样逃脱的?他是否会一些法术?
不过魏长庆可不敢把这些问题全部问一遍,否则赵羽轻不跟他大吵一架才怪呢,所以他只问道:“你去查看过梁振如何逃脱的么?”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就是一个不会什么法术之人,只要让我遇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魏长庆理智地闭上嘴,虽然他知道他们现在很像毫无目的的无头苍蝇。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在森林中找一个疯子,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不愿意现在惹恼赵羽轻,这个师姐又急躁又爱面子,现在正是要精诚团结的时候,没必要闹别扭。毕竟这个疯子已经躲了几天了,也不着急现在这一会儿,待会儿回麻熊村吃饭时再详细打听也不迟。
铁叶梧桐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树叶在头顶摇晃,炙热的阳光不断从树叶间洒下来,魏长庆一边想着大哥会不会担心自己,一边不抱希望地扫视周围。
但有时,奇迹总会发生——一声呻吟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魏长庆和赵羽轻对望一眼,就迅速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大约跑了四十步光景,他们就在一颗两人合抱的铁叶梧桐树后发现了一个男子。男子闭着双眼朝右侧横躺在地,嘴里忽大声忽小声地念叨着些什么,苍白浮肿的半张脸贴在土里,朝天的半边脸上重重叠叠的疮疤和囊肿清晰可见。
他穿着麻熊村最常见的褐色麻布短褂,手臂上束了一条绘满符文的黄色丝带——这是东镇领更夫的习俗。只凭装束,魏长庆和赵羽轻就几乎确定了此人是负责在夜晚看守梁振的更夫兼守卫,那个消失了几天的徐青牛。
“他还好吗?”魏长庆皱着眉头。
“把一下脉就知道了。”赵羽轻毫不犹豫地在男子身边蹲下,伸手去摸对方脉搏。
元无宗练气之法,第一步便是引天地真气运行周身排浊纳新。故而了解人体堪称修士们的基本功。遇到病人,他们往往只需要以真气一探,便能大略知道病痛之所起。
“没什么大伤,现在恐怕只是饥渴晕厥而已。”片刻后,赵羽轻得到了结论。
在为徐青牛灌下水,喂了干粮之后,此人终于恢复了些意识,用一种半梦半醒的声音道:“小心……小心!疯子……疯子在追我……他就在周围……”
魏长庆心脏一缩,右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微风吹动树冠、树叶掉落、野兔跑过、虫鸣鸟叫,铁叶梧桐树林里各种声音照旧,但在这些复杂的声音流动中,似乎潜藏着什么隐晦的窸窸窣窣之声,等待触发。
“哎,又晕过去了。”赵羽轻忽然出声。
魏长庆心脏狠狠一跳:“哇,你注意一下周围好不好。”
“胆小鬼,难怪昨天你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赵羽轻撇撇嘴角:“左右不过一群凡人,不知道你在紧张个什么劲儿……我再给他送气推血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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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炷香功夫,徐青牛终于恢复了神智,勉强能自己靠着树站起来。
赵羽轻首先按捺不住:“你知道梁振在哪里么?”
“他在追我……从他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追我。”徐青牛愣了半晌,忽然又说:“之前在木屋附近的时候他出现过。”
“木屋?”
“就是我们村子囚禁他的地方,从此地再往北走大约两个时辰就到了。”
“好!我们这就去帮你捉住他!”赵羽轻兴致勃勃。
魏长庆却不然:“等等,为什么村民要把他囚禁在离村子这么远的地方呢?这件事……”说到这里,魏长庆注意到赵羽轻满脸不耐烦的神色,似乎下一秒就会勃然大怒,连忙吞下了先回村子的打算,改口道:“或者我们先集合附近一起搜索的其他村民,然后再过去吧。”
赵羽轻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会这样,行吧行吧,你去把其他人找来,我跟徐青牛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