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瓷住在远离市区的一所老旧的公寓楼里面,按理说一家公司的总经理不会过得这么寒酸,但是陆瓷就是对此处钟情,因为这个地方就是陆瓷和张凌云大学毕业后租住的地方。这里虽然破败,但是承载了无数的回忆,这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回到家之后的陆瓷吃了点水果沙拉,她说的急事就是给“半个张”打电话,因为距离活动截止就剩三天了,这次她们准备主打的就是他的书,如果再不抓紧定稿,时间就来不及了。
可是对方的电话依旧提示欠费,陆瓷也很无奈,干脆明天再去锋尚一趟。
做完这些,洗漱之后,陆瓷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直到……
……
“喂,您好,您好,我是‘半个张’,抱歉抱歉!”
天刚亮,陆瓷就接到一个电话,她眯着眼,拖着慵懒的嗓音回答:“充话费啦?”陆瓷边说边往冰箱走去,拿出了面包和牛奶。
“不好意思,我昨天没发现手机没话费了,今天充了话费就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了!”电话那边张凌云用着一种极其谄媚的语气,似乎是在乞求。
陆瓷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了她的脸旁。
陆瓷张开双臂深呼吸,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电话里传来阵阵声音:“您好,您有在听吗?”
“在听,我就不浪费你的话费了,上午十点,东街口的游乐园见!”
“东街口的游乐园?”
“怎么,不方便吗?”
张凌云犹豫片刻,笃定地回答:“好,那就上午十点,东街口游乐园!”
陆瓷嘴角微微上扬,挂掉了电话。
东街口游乐园,现在已经不是游乐园了,在七年前这里已经建成了一座商场,所以说能够知道这曾经是一个游乐场的人肯定来过这里的人,也肯定是一个有趣的人。
陆瓷是一个职场上的女强人,她一向遵受的规则是宁可早到半个小时,不愿迟到半分钟。所以她在九点半就已经到了东街广场,广场前面矗立着一块石柱,七年前这上面写着“东街口游乐园”,现在却写着“东街广场”。
陆瓷站在广场前面伫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仰头看着那根柱子发呆,冬日寒风催促行人,让陆瓷似乎穿插在人海之中。
这时,一个小朋友大喊了一句:“下雪啦!”,一片雪花冷不丁飘到了陆瓷的眼睛,雪花化作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陆瓷笑了笑,准备用手抹去泪水,嘴里还小声说了句:“这矫情的老天爷!”。
就在陆瓷稍微歪头擦去脸上水的时候,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滴水突然开始连续,一直流过脸颊。
陆瓷不敢相信地将身体转过去,看着面前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思念了几千个日夜,想念了无数个秋冬,就是这个人,在那个冬天给她的人生狠狠地插了一把刀子,至今伤口仍在流血,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陆瓷缓慢地走向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不经意间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容,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如期而至,但又是确确实实的不期而至。
“你,你……”陆瓷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
陆瓷的眼泪就像这随风飘散的雪花,连续不断,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现在陆瓷的眼里装满了他。
“凌云,是你吗?”陆瓷用着近乎于乞求的声音问。
而对面站着的正是张凌云,笔名“半个张”的张凌云,陆瓷的初恋,一生的挚爱,无法磨灭的伤痛。
张凌云一时间头脑发懵,面对着陆瓷,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是逃避还是勇于面对?
陆瓷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直接上前搂住了张凌云,边抽泣地问:“凌云,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说完陆瓷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滴滴落在了张凌云的后背。
张凌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用力推开陆瓷,说了句“小姐,你认错人了!”,说完张凌云便跑着离开,陆瓷奋力抓住他的胳膊,问:“这一次,你还要离开吗?”
张凌云眼中开始湿润,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一边说一边掰开了陆瓷的手,每一根手指的滑落都是陆瓷的一次心碎,直到彻底松开,张凌云逃离这里。
“张凌云!!!”陆瓷嘶吼,声音贯穿整个广场。
但是张凌云依旧没有回头,就像五年前那个冬天,他放开了陆瓷的手,那一个冬天是陆瓷这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一个人蜷缩在房间,一个人忍受着生理期的疼痛,一个人捱过高烧感冒,一个人走在雪花漫天的路上,任由雪花落入怀中,因为没有什么比他的离开更能冰冷人心。
此刻的陆瓷仿佛又感觉到了那一年的寒冷,她蹲在地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可怜的可以在尘埃里面欢笑,人们投来的目光一点一点剥夺她的自尊。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
抱歉,我今天临时有事,恐怕不能赴约了,真的很抱歉!
陆瓷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泪水不住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打了一个“OK”传了过去。
发完短信,陆瓷抬头仰望天空,看着灰色的云与白色的雪,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脖颈,这时一个伞出现在了陆瓷的视线当中。
陆瓷激动地转过头,羽莫思正站在她的身旁,一手持着伞一揽住她的胳膊。
“不是来见作者了吗,怎么会坐在地下?”羽莫思用力将陆瓷拉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边。
陆瓷看着羽莫思,一言不发,眼中噙着泪。
“怎么了,被作者的故事给感动哭了?”羽莫思笑着问。
陆瓷眼中的泪还是再次掉落,内心的委屈瞬间涌出,泪水便像泄了堤般喷涌而出,她扑在了羽莫思的肩头,失声痛哭。
“羽莫思,我,我,我找到,我找到,找到了,凌,凌云,可,可他,又走了”陆瓷泣不成声,艰难地哭诉。
羽莫思笑着,轻轻拍了拍陆瓷的后背,小声说道:“傻瓜!”
此时那片落雪,似乎又飘飘转转到了他的眼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