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梁周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它而去了，整个人仿佛都苍老十岁，不过中年的他流露出一道深深的暮气。
或许，他的精气神，在十几年前，那个西瓜头青年打通那通电话之后，便随之而去了吧。
“老王，最近忙吗？我知道上头那件事，那也得适当的放松放松，科研不能把身子搞垮了，作为这次的主将，你可不能倒下，这周末在我家，咱们兄弟小酌两杯给你解解压，可不能不来”放心电话的梁周没有再向以前一样留下泪水，或许是流干了，或许是舍不得，又或许习惯了？
…………
“王克军同志，我们怀疑你参与买卖国家机密，这是我的证件以及逮捕令，请你立刻跟我走一趟”看着面前一脸惊骇的王克军，这位身经百战的特殊部门执法者只是清楚明确的执行了他的任务。
“听说了吗？老王出事了，哪个老王？物院副院长王克军啊，听说还是国家特殊部门直接拿的人”
刚刚来到数学院的梁周立刻就听到不少教授老师的窃窃私语，手中的保温杯哗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呆立在原地的梁周，连院里惯例的早会都来不及管，疯也似的冲了出去。
“梁院长，怎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听到咱们刚刚说的话，去打听消息去了，毕竟，咱们梁院长和物院的王副院长关系很好”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
“王克军出事了，梁周也保不住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兄电话里传出来一声明显是上位者的声音。
“嗯，三天前就收到消息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料理好了，一定不会牵连到其他人身上”师兄恭敬的回答到。
“梁周呢？他不会乱说话吧？”
“您放心，他爱人的编制，收受的钱礼，他孩子的学校，他父母的生意，他为他祖父立的碑，他家乡的乡亲工作等等都在我们手里，他，动不了”淡漠的语气如同往常一样，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尽在掌控。
从老到幼，从友到亲，从生到死，所有和梁周有关的一切，在他十几年前打那通电话之后，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就好，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必要的话把他推出去，民众需要一个替死鬼，需要一个发泄点”上位者淡淡的语气，三言两语确定了梁周的命运。
“师。。师兄”上气不接下气的梁周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颤抖的双手取出手机拨出了那个影响他一生的号码。
“小梁，看来你也听到了风声”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师兄平静的声音却并没有让心乱如麻的梁周也跟着平静下来，反而在这平静话语下梁周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汹涌了。
“师兄，我。。你”此刻的梁周已经是彻底乱了方寸，难以想象一位身居高位的大学教授也会有一天变得语无伦次。
“我们，尽力了”
“你，你们当初怎么说的。。。”听到电话那头的话，梁周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昏倒在地上，一股熊熊的怒火从心头升起，终于将这十几年来的遭遇尽数倾吐出来，但心头的怒火却并没有因此降下分毫，反而越烧越烈，直到。
“小梁，你的心乱了，我不怪你，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含辛茹苦养育你长大的父母，想想那些依靠你的父老乡亲，你明白该怎么做，对吗？”依旧平静的语调，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让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好像深渊一样，吞噬一切，包括希望，梦想，一切。
“嘟嘟嘟～”
一阵茫音从手机中传来，师兄的话仿佛一盆冷水不仅浇灭了满腔的怒火，还有心头的不甘、愤恨、恐惧以及他的一切。
挂断了电话的梁周蜷缩在地板上，冰凉的大理石上满是他悔恨不甘的泪水，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没有再去维持他勤勤恳恳的梁周院长的形象，他只想自己好好安静一天。
只属于他自己的一天！
打开了禁闭的房门，看到书房外焦急的等待的眉眼中带着些许威严的中年妇女，他的爱人，梁周眼中充满爱意，伸手揽过她的腰肢。
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梁周安抚了自己的爱人，看着远去的二人，梁周眼神中满是不舍。
重新来到了书房，桌子上摆着三份信，一封给他的爱人，一封给他父母，还有一封。。筹码，满眼都是不舍的环顾四周，良久…良久。
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怔怔的看着壁纸上的全家福，慈祥的二老，欢快的儿子，年轻的妻子和自己。
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东西，那是他刚刚送孩子上学路上买的，硫醚沙星，一种对水霉、毛霉等真菌有较好的杀灭作用，对嗜水气单胞菌、爱德华氏菌也有一定的杀灭作用，好东西，但是，剧毒！
奇异的是，当梁周从书桌中拿出这瓶剧毒的化学药品，原本浑浊被世俗污染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澈，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西瓜头少年。
如释重负般的梁周，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再次回拨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电话，这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他有个问题，藏着心底十几年的问题，他想问问。
“师兄”平淡如水的语调，十几年来的梁周却是第一次用这种语调。
“小梁”师兄好似也听出梁周语气中的死寂，心头也是一阵叹息。
“我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回答我”
“你，当年，为什么，选的是我？”
“嗯”听得出师兄也在回忆那段时光。
“或许是因为你需要，也或许是因为你还比较聪明，又或许是因为你心里有数”
“但，最重要的，像我们这种大山沟沟出来的人，输不起，也不能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