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隆基走后，李貌转身就对袁思艺大加赞扬：“袁公公啊，之前你说小王是你的贵人，现在看来，你才是小王的贵人啊！”
袁思艺微笑着回道：“老奴愧不敢当，只是这些年在宫里揣摩人心惯了，还望大王不嫌老奴多嘴。”
“这样及时的‘多嘴’不妨多来一些吧，哈哈哈。”李貌确实是开心，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寿王府、兴庆宫、大明宫这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了。
而能自由出入热闹的平康坊，无疑对他建立自己的班底有莫大的帮助。
有了班底就有了争王位的底气，进而也有了改变大唐盛极而衰命运的可能，否则这穿越而来，岂不白走这一着？
很快冷静下来的李貌接着说道：“袁公公，小王另有两事相求。”
袁思艺见李貌瞬间就能由狂喜到冷静，不禁感叹，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这次压宝在他身上，看来必有厚报。于是恭敬地说道：“大王尽管吩咐！”
“第一，即刻把今日圣人准我自由出入平康坊的口谕，通知内侍监，让其往后别再阻拦我出行。
第二，小王我的监院中官李辅国很可能是我三哥派来的细作，此事你去查实下，想办法给我调走。”
袁思艺听完，低头沉思了下，说道：“这第一件事好办，第二件事嘛，老奴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处没有外人，袁公公但说无妨。”
“如果那李辅国真是忠王派到大王府上的细作，想来定非是圣人本意。多半是高力士一手操办，想找个放心的自己人来盯着大王的一举一动。
今日老奴即便想办法把他调走，明天再来个王辅国、赵辅国，我们就更防不胜防了，毕竟宫中宦官的调任权还掌握在高力士手上。”
李貌一听有理，怪不得武惠妃之前答应的调程元振过来协助自己的事，一直没落实，想来多半是卡在高力士手上了。
“那依袁公公看，此事如何处理最妥当？刚才你说的那一计是？”
“大王莫急，老奴觉得不妨让圣人自己发现李辅国与忠王的关系最为妥当。正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内侍监也要进行人员考课。
老奴昨日刚被提为内侍少监，正好可以负责此事，到时老奴就把这李辅国评为上上，这样他的履历就会在第一个。然后老奴再找个高力士不在的机会，呈给圣人过目……”
李貌听到这里，大呼一声“妙哉！”，这招“捧杀”，真的是杀人于无形。
而且人性就是如此，你与其说一万句竞争对手的坏话，不如让那个中立的裁判自己去发现，人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最是深信不疑，越聪明自负的人越是如此。
一旦被李隆基发现原来自己的三儿子派了个亲信宦官去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把自己这老子制定的十王宅监院制度当儿戏，岂会善罢甘休。
李貌想想就期待这一幕，望向袁思艺的眼神就越发地钦佩了。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等两人商量好了细节，李貌就让袁思艺给他安排车马，要立刻前去见汝阳王李琎，毕竟李隆基答应李貌能自由出入平康坊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由李琎来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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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汝阳王李琎，时年刚好四十岁，是历史上真实李瑁的养父——宁王李宪的嫡长子。从小就长得特别好看，堪称大唐皇室第一美男，所以小名就被称为“花奴”。
由于李宪和李隆基都酷爱音乐的关系，从小就有音乐天赋的李琎就经常进宫，由李隆基亲自带教，所以羯鼓同样打的特别出色，深受李隆基的宠爱。
他还有个特点就是和李白一样，嗜酒如命，而且酒量极大，可以从早喝到晚而不醉，是杜甫后来评的酒中八仙之一，他也常常对外宣称自己是“酿部尚书”。
这不，当日上三竿，李貌进了胜业坊内规模仅次于宁王府的汝阳王府，才发现这酿部尚书竟然还在酣睡。
看来，昨晚又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好日子。
李貌打发走了下人，独自闯进了李琎的卧室，大喊一声：“乌弋国美酒到！”
只见李琎立刻睁开了眼睛，嚷道：“快，快给小王我满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才发现进来的是李貌，顿时明白被戏弄了。
“你个乳臭小儿！没事来戏弄大哥我做甚，枉我从小将你带大。”
李貌赔笑道：“大哥，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与你分享！”
“哦？说来听听，要是再敢骗我，以后别想再进我这王府大门。”
于是李貌就把李隆基答应让他自由出入平康坊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刚听完，李琎就冲李貌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对你才是天大的好消息，与我何干？”
“大哥，你老实说，上次我们去平康坊，你带我见的杨都知是不是你的外室？”（注：都知，唐朝地位最高的女妓称号）
李琎一惊，赶忙说道：“嘘，轻点声，倘若被你嫂子听见了，少不得又要怨我许久！”
说完，确定周边没人在，接着说道：“你小子是怎么猜到的？”
“我回去仔细想了想那晚的情景，我们是临时起意去的，那杨都知的院子又在最尊贵的南曲，当是平康坊北里数得上的优妓，你相见就能见，不是老相好又能是谁？”李貌自信地分析道。
“算你小子聪明，但你这绕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大哥，我想与你一同垄断平康坊内中曲与南曲的优妓生意！”
如果平时有人要是说这话，李琎一定会觉得此人大言不惭，甚至疯了。
要知道平康坊女妓集中居住在北门东回三曲之地。其中北曲都是低贱的女妓，姑且不提。
但中曲和南曲可都是从小经过严格训练的优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来往的都是官宦士人、王公贵族，平日里想见一面都难，更别说去垄断了。
单说搞定那杨都知杨妙儿，李琎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不是他本身人长得帅、又是王爷身份，加上还懂音律、出手大方，哪里能让杨都知心甘情愿当他的外室。
“十八郎，不是为兄打击你，实在是太不切实际。”李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李琎的这些反应早在李貌的预料之中，他不急不慢地解释道：
“大哥，我阿爷新置宜春院的事你应该清楚吧，以你对阿爷的了解，目的何在？不就是觉得梨园一枝独秀太过单调嘛。
所以这次宜春院选拔的都是女伎，奈何能堪大用的实在寥寥无几。所以阿爷这才开了金口，允许我从民间挖掘些平康坊的女妓充入宜春院。
虽说如今宜春院还刚刚起步，但昨日我给许和子作的一首歌曲已经惊艳了外国使节和众多的长安百姓。
假以时日，我有信心让宜春院取代梨园成为大唐最具知名度的音乐圣殿。
这样一座只选女子的音乐圣殿，对中曲和南曲的那些优妓来说，是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会不会以能被选入宜春院为荣？这些问题你不妨去问问你那杨都知？”
听到这里，李琎昨晚的宿醉完全醒了，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他顺着李貌的思路说道：“你这个内部消息价值千金啊，这等于给了那些优妓一条绝好的出路。
从民间女妓变为官家女伎，虽一字之差却相差千里。不用曲意迎合恩客，不用看假母的脸色，更不用人老珠黄后出家或嫁作商人妇。
还能在宜春院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创作，能光明正大的面对长安百姓表演，最终还可能青史留名。我都不用问杨妙儿就知道，这就是她们这些优妓们最理想的归宿。”
李貌顿时哈哈一笑，说道：“大哥，你终于开始想明白了。我建议你即刻去把杨妙儿所在的青楼重金买下，并且马上去多招些歌舞出众的女妓。
等宜春院名声再大些，我就优先从你这里选拔女妓进宜春院。这样中曲、南曲里的其余优妓都会慢慢到你这里来。届时，日进斗金怕都是说少了。
万一碰到些假母实在拎不清，阻挠优妓过来的，那我们就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最后不得不廉价卖于我们！大哥，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琎听得兴起，右手用力一拍床榻，大喝道：“好！果真是天大的良机！十八郎，诚不欺我啊！”
李貌看着激动的李琎，心中大定。因为这个垄断优妓计划，没有比李琎更适合的人选了。他既有李隆基的宠信，又有几十年举办宴会、厮混青楼的阅历，由他出面才最有成功的可能性。
而这个计划除了能日进斗金外，李貌更想借此构建起一张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比青楼更高效也更隐蔽的情报渠道了。
到底要不要一并把这深层次的考量，告诉李琎呢？
李貌犹豫间，突然想起了后世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
“让子弹飞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