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貌表演结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旁的袁思艺,带头鼓起了掌,果然这老宦官人老成精。
底下的女伎和宫女们也热烈地附和着,有胆子大的喊道:
“大王,举世无双!”
“大王,貌比潘安!”
“大王,卿卿吾爱!”
…………
古人当然还没有“我爱你”、“你真帅”、“我要嫁给你”这类词句,所以内心再激动,“卿卿吾爱”这四个字大概就是极限了。
要再有文化,就得用诗句来表达内心的激动与爱慕之情了。
李貌听了难免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此时有一人兴冲冲地跑到了前面,她就是之前挑衅李貌的胭脂烈马——谢阿蛮。
只听她说道:“刚才是阿蛮唐突了,还请大王恕罪。为表示歉意,阿蛮就为大王表演一段胡旋舞,请大王过目。”
说完,不等李貌回答,直接吩咐要好的几个女伎给她伴奏,直接就跳起舞来。
李貌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匹小烈马哟,真比家里的杨玉环还要性烈如火。
胡旋舞,是粟特乐舞中最具代表性的舞蹈之一,特色就是快速旋转和轻灵舞动,时或左转,时或右转。(注:粟特是中亚地区以经商闻名的古老民族)
这对舞者的要求颇高,不仅要身体轻灵,而且步伐必须要快速。所以谢阿蛮本身娇小玲珑的身材就极其适合跳这种舞蹈。
而且她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竟然脚踩一圆球,在圆球之上表演胡旋舞,双足无论怎样纵横腾踏,都能始终不离圆球,令人叹为观止。
李貌也被这幕震撼到了,果然,有性格的妹子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由看得入了神。
当曲终舞歇,谢阿蛮调皮又充满期待地问李貌:“不知阿蛮跳的胡旋舞可入大王法眼?”
李貌才想起来鼓掌称赞道:“精彩绝伦,让小王我大开眼界!”
袁思艺怕谢阿蛮又要跟着胡闹,就说道:“阿蛮你且退下,别耽误大王继续看后面每个人的才艺展示,都快到午时了,今日时辰已无多。”
谢阿蛮本来还想与李貌多说上几句,现在听袁思艺这么一说,只好气鼓鼓地走了下去。
李貌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妮子都二十一岁了,性情还是这般像个小孩子,不过也确实纯真得可爱。
接下来,所有的女伎和宫女都一一上前,表演了自己的拿手才艺,绝大多数都是舞蹈,毕竟成立宜春院的目的主要也是选拔舞蹈人才。
但看过了刚才谢阿蛮的胡旋舞后,确实让李貌觉得有点乏善可陈。
还有少部分表演的是唱歌,但与适才在外面听到的许和子的声音比起来,也都有些不够惊艳。
就这样,这个选秀会不知不觉就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
李貌见还没有报到许和子的名字,就问袁思艺道:“袁公公,这许和子何在?为何还不来展示其歌艺?”
袁思艺仔细看了下底下坐着的女伎,没有发现许和子的身影,于是说道:“老奴适才看了下,许和子还真不在其中,当是在自己房中练歌。
此女素来性子清冷,独来独往。有时老奴唤她,她也常会借故推脱。”
“哦?那小王就亲自会一会她,你且让人带路,我们这就前去寻她。”李貌基本已经看完了所有女伎的表演,多少有些困乏,静极思动。
袁思艺点头称是,同时对着下面的女伎说道:“今日大王提议的才艺展示会到此结束,大家都各自回房,明日起大王会多多指点各位。”
底下女伎们听到这里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叽叽喳喳的私语声又嘈杂了起来。
当李貌起身准备跟着袁思艺前去寻找许和子时,那道熟悉的轻灵身影又来到了李貌面前。
“大王,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可以带上阿蛮吗?”
果然是谢阿蛮这小妮子,真的是天生的性子,半点不懂得掩饰与害羞。
“阿蛮,休得胡闹!”袁思艺低声呵斥道,其实他对这谢阿蛮也是颇为头疼。
李貌倒是慢慢开始习惯了谢阿蛮的行事作风,作为后世来的穿越者,这般毫无心机的纯真女子还是值得给予更多的包容。
“小王准备前去寻那许和子,听闻她歌艺出众,就想亲耳聆听,以证虚实。”李貌对着谢阿蛮微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我来带路,正好和子妹妹的房间就在我隔壁。”说完,谢阿蛮也不管李貌答不答应,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走,更不顾恼怒的袁思艺。
李貌感到胳膊处明显碰到一处极富弹性的软腻,暗道:这小妮子个子不高倒还挺有料,难不成是想诱惑于我?
但再看谢阿蛮的侧脸,却见她目不斜视,边走边口中嘟囔着:“和子妹妹啊,人长得好看,歌唱的极好,就是这性子,我可实在不喜欢,老是面无表情,无趣无趣!”
听到这话,李貌知道实在是错怪了谢阿蛮,她是真的不拘小节,或者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缺根筋,想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当谢阿蛮带着李貌,门也不敲就闯进了许和子的房内时,但见许和子正在换贴身的诃子,于是三人面面相觑,李貌的尴尬、许和子的害羞、谢阿蛮的疑惑……
“啊!”随着许和子终于惊呼出声,李貌也同时转身出了门。
虽然是在民风开放的大唐,但这样不请自入,瞧见了女子换内衣,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这时,谢阿蛮的声音传来,“和子妹妹,现在还是申时,你怎么就换起诃子来了?”
李貌不禁暗暗佩服,私自闯进别人的房间,看了别人换内衣,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质问别人的,大概也就谢阿蛮能做得出来吧。
许和子听了谢阿蛮这话,顿时抽泣起来。其实是她刚唱歌完,觉得意犹未尽,就跳起舞来,越跳越悠然自得,于是出了一身汗。
素来爱干净的她想着一会儿吃饭了,别一身臭汗让人笑话,尤其听说今日那个寿王还在,更丢不起这人。
刚袁思艺还派了小宦官来催她下楼去见李貌,所以她才打算换身衣裳,哪里想到在换诃子的时候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但这些话一时半会儿,哪里说得清楚,那就唯有哭泣才能表达自己心中天大的委屈。
谢阿蛮一见许和子哭了,也慌了神,赶忙低头道歉,安慰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谢阿蛮许诺了什么,哄得许和子终于破涕为笑。
听得门外的李貌也诧异不已,这小妮子看来有一套啊?换了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大王,你进来吧,没事了。不是要听和子妹妹唱歌吗?赶紧啊,一会儿可要吃饭了,阿蛮都饿了。”谢阿蛮实在的话语又一次传来。
李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又一次进入了许和子的房内,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间整体素雅干净,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使人更添心安,果然符合这清冷妹子的气质。
再看那许和子,身材高挑、略显清瘦,这在流行丰腴之美的大唐实属罕见,却也显得一双美腿更显修长。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面庞虽怯弱不胜,却自有一番楚楚可怜的独特味道。
与谢阿蛮一对比,真就是一个如冰,一个似火。双姝争艳,各有各的风情。
见李貌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许和子顿时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冰块即将融化。
谢阿蛮可不干了,本来就直肠子的她顿时大声说道:“大王,你到底还听不听和子妹妹唱歌了?为何学那登徒子般直盯着人家看!”
李貌顿时也老脸一红,赶紧说道:“小王我今日初次赴任宜春院,就听闻许娘子歌艺出众,所以特地前来。刚才……实在是失礼,还望许娘子莫怪!”(注:娘子在唐代是对女子的尊称,并非用于称呼妻子。)
许和子此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低首施礼后淡淡地说道:“本该我下楼拜见大王才是,只是刚才一时练歌忘了时辰,还请大王莫怪。”
谢阿蛮看他们俩客套半天没完了,急道:“和子妹妹,你快唱一首给大王听听吧,都等半天了!”
许和子禁不住谢阿蛮的催促,说道:“那我就唱一首梨园李教官谱写的《渭川曲》吧。”
“好,小王洗耳恭听。”
李貌刚一说完,就听许和子高亢又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