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相识以来,中间经历了太多的误会和波折,今时今日终得以成此良缘,二人均觉这是上天的恩赐。
赵敏娇羞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说道:“无忌哥哥,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无忌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吗?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赵敏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知你极注重兄弟情意,但这件事关乎我们此次劫牢成败,我只好直言了。我觉得那个孙九斤似乎有些问题。”
张无忌奇道:“哦?孙大哥有什么问题?你可不要瞎说。”
赵敏接着说道:“那日我们去城外找寻挖地道的地点,我见他故意走在后边,每隔不远便在路边的墙壁、树木上做上标记。他做的极是小心隐蔽,只因我当时专心留意周围情况,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顺手将那些标记除去了,我便觉得此人定有嫌疑。”
张无忌说道:“此事尚需小心观察,以免冤枉了好人。我们随时注意他的行踪,伺机行事。”
次日晌午过后,张无忌和赵敏假装小寐,不多时果见孙九斤从客房里出来。出了客栈之后,便径直向南急去,鬼鬼祟祟,不时向四周张望。
张无忌和赵敏随即跟踪,始终跟在其后十数丈处,以防被他发现。
二人见那孙九斤转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一座破庙前。又见他左右顾盼,确定无人之后,上前扣住门环,长击三下又短击两下。
过不多时,门内似乎有和尚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只听那孙九斤喊道:“普度众生”。当即庙门裂开一条小缝儿,孙九斤闪身入内。
赵敏随即说道:“这恐怕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张无忌颇以为然,随即二人跃上庙旁一株高树,用树叶遮住身形,看清庙内情况后,便翻身跃入,闪身在墙角。
这时只听得房内传来孙九斤的声音:“常大哥所料不错,昨日夜闯天牢之人正是我明教张教主。”
张无忌一听到常大哥三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尽的难受。
只听常遇春说道:“想不到我们一直在苦苦找寻的张教主,竟然就在大都,可是昨夜他却为何不与我相认。”
孙九斤说道:“依兄弟所见,教主是怕常大哥为难,不便相见,所以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
张无忌听到此处,却是越来越糊涂:“听他们二人方才所言,似乎一直在寻我,但言下之意又并非要加害于我。我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且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
这时听常遇春又说道:“张教主让位杨逍,却没想到杨逍竟然意图谋反,联合范遥、韦一笑、五散人蛊惑五行旗下的部分教众抗击起义军,其行为奸险简直有负张教主重托。幸得朱兄及时发觉,才得以拆穿了杨逍的阴谋。”
张无忌悚然心惊:“如何常大哥说杨逍谋反?不对,我当日亲耳听到,朱元璋心存不轨,我是以饶他性命,只是担心起义之事有所差池,而那时杨逍还没有继任明教教主。这中间定有阴谋!”
赵敏低声说道:“这恐怕是朱元璋的计谋,编造伪证来堵住常遇春等人的嘴巴,然后利用他们来攻打明教。”
张无忌听了赵敏之言,当下深信不疑。
这时又听那孙九斤说道:“今夜二更时分,在城外长草坡上,张教主他们还会去挖地道。常大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常遇春当即回道:“好,孙兄弟回去时一切小心,切莫让张教主发现。恕不远送!”
张无忌和赵敏当即跃身上树,施展轻功向远处飘去。
二人向北行了约有二里路,当即住下。只听张无忌说道:“没想到这孙九斤果然是奸细,他将我们的行动计划,全盘告诉了常大哥,那我们的计划势必要落空。”
赵敏笑道:“那还不简单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孙九斤和常遇春等人都杀掉。”
张无忌急忙道:“万万不可。常大哥与我相交莫逆,若非他带我去蝴蝶谷求医,我只怕早已身受寒毒而死,焉有今天的张无忌?孙九斤虽然不义,但终究是明教之人,这等忘恩负义之举,叫我如何做得出来?”
赵敏粲然一笑,说道:“就知道我们的张大教主宅心仁厚,我方才只是随便说说。我倒是觉得他们不会害我们,反而可能会帮助我们。”
张无忌奇道:“帮助我们?如何帮?”
赵敏道:“今夜我们赶在二更之前去长草坡,一切便见分晓。”
是夜,约一更时分,张无忌便与孙征等人前往长草坡。一路上张无忌故意与孙九斤探讨地道挖掘的情况。
待得到了长草坡时,众人猛听到地道中发出铁锹与石块撞击的声音,尽皆惊骇。
唯独赵敏似乎胸有成竹,对孙九斤说道:“孙大哥,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孙九斤面色尴尬,言语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最后只见他一跺脚,径直走到地道入口处,压低声音喊道:“常大哥,你们出来吧!”
厚土旗的众人更是暗自心惊:“常遇春如何知道这密道所在,难道他们已然埋伏在密道中,要趁我等不备突施偷袭不成?”
此时地道中已然没有了一丝声响。过不多时,果然见到常遇春和另外七八个汉子从地道中爬将出来,每人手中各拿一把铁锹。
常遇春面色稍显尴尬,待甫一看到赵敏狡黠的笑容,登时大有所悟,哈哈大笑道:“张教主,兄弟可想你的紧啊!”
张无忌也是面带喜色,与常遇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常遇春笑说道:“教主能娶到赵姑娘这样聪明又美貌的女子,是在是大幸啊,哈哈!”
张无忌依然云里雾里,忙向赵敏问道:“敏妹,你到底是如何知道常大哥在此的?”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只消联想一下前后发生的事情,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朱元璋既散布消息,说我哥哥在九重天牢之中,常大哥岂有不知之理?常大哥既已知道,则必每日在天牢外等你张大教主。”
“昨日你夜闯天牢,常大哥又再三告诫你,牢中所囚之人并非汉人,明显常大哥猜到劫牢之人可能是你,故并不下令让侍卫攻击你。”
张无忌道:“仅凭这一点,你也不能确定常大哥会来此地啊!就算孙兄弟告知了常大哥,我们在此挖地道意图救人,可是你如何猜到二更之前,常大哥他们会在此处呢?”
赵敏当即说道:“我们跟踪孙大哥到那庙宇的时候,常、孙两位大哥谈及你时,口中皆是称张教主。但凭此一点,我确定他们决计不会谋害与你。”
“后来孙大哥说二更时分,我们还会来此挖地道,又说剩下的事便交给常大哥了。我想常大哥既然不会害我们,那么以你们的交情,他一定会帮我们。但是他事先做的如此隐蔽,想来定是不愿让我们知道。是以,我推断他定会二更之前来此挖地道,待到二更时分,在我们来之前,他再悄然离去。”
常遇春哈哈大笑,以示默认。
孙九斤此时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被二人查觉,当即也就明白了,张无忌一路上与自己谈论挖地道之事,不过是使自己脱不开身,便也就无法通知常遇春。
常遇春说道:“朱兄将王保保囚禁在九重天牢,目的本是为了引赵姑娘前来救援,趁机将赵姑娘拿下。眼下赵姑娘已与教主结为百年好合,则王保保留之已然无甚用处。但我们又不能明地里放人,所以便想到帮大家挖地道,也算是不枉了兄弟们相交一场的情谊。”
众人听闻之下尽皆释怀,唯张无忌和赵敏彼此相视一眼,并未说话。众人久别重逢,便又彼此又谈笑了一阵。
张无忌与常遇春谈及明教现状时,说道:“常大哥,杨左使谋反之事,可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常遇春愤然道:“那倒没有。不过杨逍这等乱臣贼子,妄图毁我明教百年基业,乃是朱兄及时发觉的,这才得免于灾难。”
张无忌遂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既非你亲眼所见,还须从长计议。以我对杨左使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犯上作乱的人,这也许是朱元璋设下的计谋,假起义军之手以灭明教。望常大哥三思!”
常遇春一惊之下,沉思片刻,道:“此事绝无可能,我与朱兄并肩抗敌,生死与共,我对朱兄的为人甚是了解,他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
张无忌见常大哥并不相信自己的言语,当下除了告诫常遇春多加小心之外,便即不再多言。
又过的一会儿,众人便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开始行动。
大闹九重天牢之事,与昨夜一般无二。张无忌前脚刚到,常遇春便大声吆喝着后脚就来了,只是这一次却是二人在演戏。
张无忌施展九阳神功,利用浑厚无匹的内力震伤了数十名侍卫,然后飞身而走。常遇春假装在后面追了一程,当即以怕贼人调虎离山为由撤回天牢。
如此又经历了两个晚上,到第四日晚三更时分时,终于将地道挖通。
张无忌飞身来到九重天牢,当下施展蕴含了太极拳的乾坤大挪移,将众人的兵刃尽数摧而毁之。接着排山倒海般连绵不绝的澎湃掌力向众人袭来,当下尸体横飞,惨不忍睹。
待到常遇春身前时,张无忌虚晃几招太极拳法。众人只见他拳法似虚似实,变化万端,时如鹤翔九天,时如龙飞凤舞,时如狮虎咆哮,时如彩蝶翩跹。
众侍卫只道常遇春此番必然无幸,但常遇春身在其中却兀自没有任何感觉。
常遇春心下深知张无忌不忍伤害自己。当下挥掌击向张无忌,掌到中途却急速回转,击在自己胸口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常遇春随即向张无忌使个眼色,大声喊道:“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众侍卫尽皆骇然,人人听说张无忌神功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无忌虽担心常遇春伤势,但是他知道此时若露出马脚定是前功尽弃,于是径直向前攻去。
当此时,赵敏带领厚土旗下的七名大汉从地道中攻入号称“固若金汤”的第九重天牢中,果然见到王保保被囚禁在此。
众人慌忙救下王保保,正待要原路返回,突然大批侍卫涌入天牢之中,将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天牢中顿时喊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侍卫的武功纵然不及厚土旗的众位好汉,但其人数之多却是不容小觑。最后众人只觉得侍卫越来越多,而自己的内力却几乎消耗殆尽。
孙征护在赵敏和王保保的身前,大喊:“赵姑娘,你和尊兄先行退去,我们七兄弟断后。”
孙征刚喊完这句话,左臂登时中了一刀,血溅到赵敏身上。
赵敏心想:“如此下去,势必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当下,对孙征说道:“孙大哥,大恩不言谢,你们保重!”说完便转身向地道入口逃去。
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晚谁也休想逃出这‘固若金汤’。”
赵敏此时只觉肩头一痛,已然中了一掌,登时觉得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出,同时周身上下顿感寒冷无比,仿佛置身冰窖。
不错,来人正是那白面人。
赵敏不顾身上重伤,忙搀着王保保向地道出口奔去。
只听背后一人惊呼:“赵姑娘小心!”
赵敏回头一看,登时一道鲜血喷涌到身上,同时看见金铁臂倒在血泊之中,已是身首异处。
赵敏眼圈一红,呆立当地。
只听孙征大声喊道:“赵姑娘快快逃出地道,不要管我们,来日让张教主为我等兄弟们报仇雪恨!”
孙征话方说完,便见其脖子上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头颅已然向旁边飞去。其余五人尽皆来到赵敏身前掩护。
赵敏看到这等悲壮场面,不禁心中凄苦。但想到若不尽快脱身,只会徒增伤亡。立即斩杀了两名挡在出口的侍卫,终于逃出了地道。
赵敏一出地道口,便立时燃放了烟花,然后便拉着王保保躲在长草之中。
不多时,只见那白面人带领数名侍卫冲将出来。因王保保在天牢中身受酷刑,身上数处都有重伤,此时不禁发出痛苦呻吟之声。
赵敏一惊之下,只见白面人闻声而至,众侍卫手持兵器,将二人围在中间。
赵敏一手护着王保保,一手挥剑与白面人抗击。那白面人手中所持正是那所谓的‘饮血刀’。
只见他挥刀向赵敏砍将过来。赵敏慌忙挺剑相向,只听“嗤”的一声,手中长剑被那刀斩为两截,那剑尖兀自去势未消,立时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泥土中。
那人扬起手中‘饮血刀’,一招‘势如破竹’向赵敏和王保保身上招呼,意欲将两人同时毙命于刀下。
赵敏只觉一股劲力压将下来,登时全身动弹不得,只道自己此番已然无命。刹那之间,想到自己与张无忌百般磨难才终于聚到一起,眼下却又将人鬼殊途,心下不禁凄凉。
便在这时,忽然自远处飞来一名黑衣人,身手如闪电奔雷,片刻之间来到身前,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瞬间拍向白面人,那白面人忙挺刀欲挡。不料终究慢得片刻,右侧手臂已然中掌。
只见那白面人鲜血狂喷,身子如纸鸢向后飞去。黑衣人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身手之快捷,动作之果断,令人匪夷所思。
众侍卫见白面人尚且不敌,也无人管那白面人死活,俱慌忙逃窜。
来人正是张无忌。
赵敏既见到张无忌到来,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倒下,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喃喃说道:“无忌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然后就此昏倒过去,张无忌也无心去管那白面人,慌忙救起赵敏及王保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