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生在楼房的小姑娘,1995年的时候,北方大部分的中心城市已经完成了从平房改到楼房。据说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没有姥姥姥爷看着高兴,我猜姥姥一定觉得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才会这么说。不过不重要,谁让我小时候那么人见人爱呢。
爷爷呢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他很爱笑,但是家里人都说,爷爷不爱笑,我想可能是我按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吧。
好像5岁之前的记忆我都记不大清了,很多片段都是在长大之后闲聊时才慢慢清晰,幸亏大人们记忆挺好。
随着我慢慢长大,爷爷在我心里越来越模糊,因为他在我7岁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我现在能回忆起的片段屈指可数,所以越来越有想把它记录下来的强烈感觉。
记得有一次,我很想出去玩,但是奶奶在干活,没时间带着我,我就去央求爷爷,爷爷每天都会去老年活动室看别人打麻将,然后一路走回来一边抽烟一边和人打招呼,记忆中有几次爷爷是带着我的,不过后来妈妈说,因为爷爷带我出去每次我的纱巾围脖都会丢,后来就不敢让他带了。现在想想,怕不是故意的吧,兴许人家就想自己玩呢。
我能记忆起来的完整片段很少,唯一深刻的就是一句话:“黑泥亮水黄干道”,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什么根据,只是听大人们说,这是老话,只记得爷爷拉着我回家,那天晚上刚下过雨,路不好走,爷爷就说:“莹莹啊,你记住啊,黑泥亮水黄干道。”那时的我不太能理解是为什么,只是跟着爷爷的脚步走,现在我终于能明白他的道理,因为夜晚太黑,水会反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原理,致使我每次走在路上都会想起这句话,这也是我能记得为数不多的话。即使我再也回忆不起来声音是什么样的,依然觉得很温暖。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过年的时候放鞭炮,我自己是不喜欢放鞭炮的,但我很喜欢看,喜欢看着别人放鞭炮,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带着我出去溜达一圈,走到桥上,虽然我现在完全不记的是什么桥,因为过年放鞭炮的缘故,桥上铺满了红红的鞭炮,估计放过了好几挂鞭,我一边跑一边在地上捡没有点着的小鞭炮递给爷爷,爷爷就拿着烟头点着逗我开心,我依稀记得,那天我们俩走一路笑了一路,回家的时候两只小手脏兮兮的,被妈妈唠叨了好久,对,妈妈很爱唠叨,后面就记不得了。
最后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是在爷爷生病的时候,我那时还小,我只记得爷爷生病,我不知道严重到什么样的地步,我好像一两个月没有看见爷爷了,在我无数次的问爸爸爷爷在哪时,有一天他居然破天荒的说要带我去看爷爷。只记得进病房之前,爸爸反复嘱咐我说:“待会看见爷爷不许哭啊,爷爷心情不好,不要让爷爷不开心啊”,我点着头进了病房,那一幕让我印象深刻。那是一个白色的世界,所有的东西的是白色的,窗户透过来的光是青白色的,输液的瓶子是奶白色的,爷爷的脸是苍白的,他看见我的一瞬间,眼睛里的光亮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至今我都无法解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息,我只记得我还是哭了,我拉着爷爷的手只能说出四个字,“我好想你”。
那时候我已经7岁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没过多久爷爷就去世了,那天是期末第一次开家长会,家里忙的没有人理我,只记得二姑过来跟我讲爷爷永远地离开了,后来我和表哥被妈妈送到了舅老爷家,因为爷爷的丧事,家里无暇顾及我们,也许是怕我们太过于悲伤,我在舅老爷家住了一个月才被接回家。后来的两三年里,我和奶奶不能提到爷爷,因为我们会哭很久,表哥每次来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哭,现在想想,表哥是真的很重感情,一个男孩子跟我们哭成那样,表哥是姑姑的孩子,也是我童年时最久的玩伴,爷爷看着我们俩打打闹闹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虽然只陪伴了我们7年的时光,但是我依旧感恩小时候爷爷的谆谆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