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无所谓地笑笑：“那好，崔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崔子华春心荡漾，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向沈岚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炽热。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一开始它折磨得我无法入睡，后来我越来越迷茫，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沈岚有些莫名其妙，崔子华到底想表达什么？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我的心里住进去了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存在已经和我血肉相连了。”
崔子华苦笑，看着眼前倾城的女子，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终于说出来了藏在心里的那句话：“我只问岚妹妹一句，我，我心悦你，如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说完，他好似害怕听到那个答案一样，匆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沈岚有些惊讶，这位哥哥的知交好友，她自认为相处不多。他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自己有了这样的心意？
崔子华自然是和外面那些墙头草不一样，当时甚至还是他亲自带人来救的她。
现在她在外面的名声已经惨不忍睹，他依旧——
扪心自问，如果她真的是沈岚，怕是真的会应下，就是沈家父子，也会觉得这是天赐良缘，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眼前的少年因为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带着希冀的眼神看过来，却没有在少女脸上看到羞涩，她依旧是神色不明，不辨喜怒。
“崔哥哥，抱歉，我——”
崔子华瞪大了眼睛，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把一个女孩子放在心尖尖上，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其实，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说我如今名声，已经配不上你，单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如果崔哥哥娶我为妻，未免对你太过不公平。”
“不，我没觉得不公平！只要岚妹妹你点头，我明日就来求亲！”崔子华急了。
沈岚摇头，“你不介意是你的事，我不允许自己做这么自私的事情——有违本心。”
本心，她的本心就是慕容珏，是沈慎之！
她为自己这样牵强的理由而不耻。
说得冠冕堂皇，不想让对方吃亏，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要救自己爱的人，要让自己爱的人爱上自己。
可是她不是沈岚，是云绮。
在这条交付灵魂的道路上，就算她再不忍心，今后也会有无数的人，像今天的崔子华一样受到伤害。
她叹气：“崔哥哥，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心。”
原本蕴藏着万千光彩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暗淡下去。
“我明白了，今日是我冲动，打扰妹妹了。”
就在他推门出去的那一刻，身后又响起了她的声音：“我以后还能唤你‘崔哥哥’吗？”
少年的脸一下子多了几分光彩：“当然，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派人去府衙找我，崔哥哥帮你摆平。”
少女轻笑起来：“好。那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了。”
直到走出月华苑，崔子华才想起来，沈慎之如今已经是江南盐运使了，他的妹妹，又能有什么有求于他一个知府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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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客人们前前后后离开了。
沈家父子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后，沈如海看向沈慎之：“慎之，到我书房来一趟。”
“父亲，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在这里说？客人们都已经离开了，儿子明日还需上衙。”
他还没看到沈岚的礼物呢，他们约好了宴会之后见一面。
沈如海倒是也没有为难他。“行，就在这里说吧。”他坐下，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
“慎之啊，你如今也大了，都做官了，父亲和母亲也老了。”
“您和母亲正值壮年。”
“哼，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这段时间，你对你妹妹的维护，为父都看在眼里。可是孩子，以后这沈家偌大的家业，是都要交到你手里的。”
“等到什么时候父亲累了，不想打理这些，就交给儿子，您和母亲就在家好好享受生活，想去云游四海也可。
您放心，儿子已经和岚儿谈过了，她不想嫁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养她一辈子。她要是喜欢哪家公子，我便亲自上门去求。”沈慎之笑容有些苦涩。
沈父有些动容，便是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也很难做到这一步吧。
“孩子，父亲知道你掏心掏肺地待岚儿，可是你也得多为自己考虑。你刚入官场，今日就得罪了两位大人，一位还是你的副手，今后——”
“父亲，您说我当官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这天下百姓，社稷安稳。”虽然商贾出身，沈如海却是有这般眼界的。
“父亲，可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对于我来说，权势、财富不过是一把匕首，一把能让我护好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的匕首。
我会去学为官之道，可是如果我做了官，父亲母亲，祖母，还有岚儿，还要受那些人来摆布——我要这顶乌纱帽又有何用？”
“父亲，我是学过四书五经，可是您是商人，我骨子里也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就算是江南盐运使，也只是我众多筹码里的一个。儿子没有什么抱负，没有雄才伟略。”
沈如海摇头：“父亲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了。只盼着你和岚儿都好好的。”
他起身，拍了拍沈慎之的肩膀，发现这个曾经单薄瘦弱的少年，已经气宇轩昂了。
“明早还要去衙门，早些休息吧。”
“是。”
虽然嘴上这样答应着，在沈如海走后，他依旧往月华苑的方向走去。
“岚儿还没睡？”刚到门口沈慎之就看到了屋里暖黄的灯光。
红豆说：“小姐说要等公子过来。”
“她若累了，你便劝她去睡也无妨的。”
“是，下次奴婢会劝。”
沈岚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披着一件薄衫走了出去。
“哥哥快些进来，更深露重，别着了凉。”
沈慎之快步走过去，展臂护住她的肩膀：“春寒料峭，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快些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