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应对是你教给太子的？”皇帝对着陈轨说道。
陈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狡辩两句或许能拖延一段时间，但是这事经不住查，到时候可就不是挨几板子的事了。于是强硬着头皮说道：“太子天潢贵胄，所思所想像臣这样的人哪能企及，见识学问也是当世一流，也应该不是臣这样的人能教导的。太傅学究天人，太子私下和臣闲聊时也常有称赞，太子能有今日成就太傅必得首功。”陈轨忐忑地对皇帝说，虽然今天这顿板子看来是挨定了，但是多拉一个人，罪责也能轻一些。
“臣冤枉啊、、、”陈轨还没有说完，刚刚站起身的太傅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显然也没有想到平时这个低眉顺眼的靖边王世子此刻拉他下水。
“朕又不是老糊涂了，这点弯弯绕还是看得清楚的。爱卿快起来吧，不过以后太子的学业爱卿还要多操点心。天地君亲师，你这个做师傅也该为太子的以后多筹谋筹谋，像这般不学无术，这江山怎能交到他的手里。”
太子就算脑子再笨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还是直溜溜地跪在哪儿，那还有刚刚的意气风发。
“陈轨，你父王靖边王驻守边疆，劳苦功高。你现为太子侍读，将来更是太子臂助朝堂肱骨。朕看你为人颇为狡猾，你说说，将来你继承靖边王爵，执掌大军，会不会挟持天子，把持朝堂。更有甚者、、、废帝自立？”
大殿里突然冷了下去，像这般诛心之问，陈轨小小年纪怎能应付的过来。看来天子对靖边王的忌惮已经到如此程度，朝堂上不好发难，现在借着太子之事开始为敲打起了他的儿子。太傅和户部尚书也盯着陈轨，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若是应对不妥，打了板子，靖边王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教唆太子在前，对靖边王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陛下，臣家中有一丫鬟，名叫娟儿，专门服侍臣的起居。她待人和善，做起事情来也是颇为认真负责。但是有一个不好的毛病就是特别喜欢甜食，有时候母妃送来点心，她也会忍不住偷尝一两块。被我发现了几次，但总是屡教不改，面对甜点零食绝对没有半点抵抗力。”说道这里，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众人一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听这个小丫鬟如此行事，倒也有几分可爱，于是便没有出声打搅，隐隐地居然有了几分想要听下去的欲望。这个得亏他这一年来给太子讲书，有了几分说书人的潜质。
“但是臣有一天想到，如果让这个小丫头去当府中总管一职会如何。府中总管管理事情颇多，假设她能将所有事情处理的面面俱到，那这贪嘴吃零食的毛病便是她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是取死之道。原因在于，总管权势近一步扩大，巴结奉承他的人会很多，府中其他人以后能不能吃得上那些零食点心先不说。如果有人用上乘的甜食诱惑她做一些损害王府的事情她会不会抗的住。一次两次或许可以，对王府损害太大的或许也能抵抗的住，但是怕就怕，从小到大，从少到多，潜移默化之下，圣人我觉得都不一定把持的住。一旦把持不住，做了一件就有第二件，迟早会被别人发现，这就是她的取死之道。”
陈轨见众人还在都沉浸在自己的假设之中，面上带有思索之色。于是继续说道：“再假如，让她去当一方父母，会不会为了一盒点心而造成冤假错案。再假如一方诸侯，一国宰相那？她的这个缺点将随着她地位和权势的增加而不断放大，她当丫鬟时这个缺点可能是可爱，无关大雅。但是要是一国丞相，那绝对干不过一个月要被杀头或者罢免。”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和力量，却从不自我反省，其不足之处便伴随着权利和力量而不断放大。正确的方式应该是对自我不断的约束和鞭策，精神和思想强大之后，权势和力量自然随之而来，反之必有余殃。”
“在微臣心中，天子是这个世上最难做的。微臣这样说，绝对没有任何诋毁陛下的意思，反而能为陛下在位这些年百姓没有受战争和饥饿而感到由衷的钦佩。做臣子的只谋一件事情，而做皇帝则要全盘考虑。要想国家不动荡，就得在忠臣奸臣斡旋，就得娶自己没见过面的女人，就得嫁女儿给不知人品的重臣，就得变得没有喜好，就得时时刻刻处在算计和被算计之中、、、臣，钦佩陛下、、、但是臣绝对不想尝这种滋味。”
陈轨的声音带着哽咽，好像在被皇帝这些年的殚精竭虑所感动，同时又为他失去这么多，承担这么多而心痛。太傅和户部尚书也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把这么伟大的职业说的这么苦逼，但是细细一下，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大凡有所作为的圣天子都是这样，割舍亲情，心中只有这万里江山社稷和天下万民。当然，想要做昏君，倒是简单。
皇帝早在听陈轨说道皇帝是天下最难的职业时便已经有了同感，此后的每一言每一语更是直接敲在他的心间。真该让满朝的文武都来听听，你们常常抱怨这抱怨那，哪有朕辛苦的万一，哪有朕付出的万一。这记马屁着实拍在皇帝最痒痒的地方，而且如此举重若轻，不带一丝烟火气。
“朕虽然为了这天下苍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然天下不平之事仍然那么多，只盼这满朝百官能有你这般见识、、、你很好，太子将来有你辅佐，朕很安心。”皇帝显然对他这个“知己”有了好感，也不再追究他教唆太子的事。
陈轨听到这里，总算放下心来，板子不用挨了。可是一想到今天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好了这位天子，万一传到自己家里那位靖边王爷耳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些年自己在这位父王身上可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亲情，反而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处在他的眼皮底下，观察者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你靖边王一脉一直都是以武传家，到了你这里反而让你开始学文。朕听闻你酷爱武学，可你父王好像一直不太同意，朕也不好说什么。你当东宫伴读以来，太子的成绩有明显的提高，今日这番话更是证明了你的忠心。所谓有功必赏，这个世界没有武力是不行的，以后你每日便和太子上午习文下午学武，你父王靖边王那边朕会和他说，必不会让他和你为难。”
“谢陛下隆恩，微臣无以为报，但求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不要钱的马屁立即送上。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