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是前来寻找重宝下落,也不知道是事关天下苍生的神墓重要还是这个重宝重要,反正他们是在这里呆了三天。
期间苍瑶给丹栀要了一笔银子,在鹤水镇胡乱逛了几天,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就回去追问丹栀什么时候去寻重宝。
丹栀被苍瑶缠的不耐烦了,就把她推给顾深朝。
顾深朝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整日坐在屋子里练字,苍瑶觉得无聊,趴在桌子上看他练字。
实在是坐不住,“我说你这处宅子怎么来的?”
“已经三天了,你这才追问。”顾深朝气定神闲。
“……”实在是这几天玩的太开心了,一时之间给忘了,这不是兜里没银子了,才想起来。
说是肯定不能照实说的,“我这不是体谅你们舟车劳顿。”
顾深朝:“说到这,我还要感谢你的体谅了?”他的尾字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股慵懒勾人之意,听得苍瑶双颊滚烫。
轻咳一声,“也就还好。”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顾深朝寻得探子前来送消息。
探子说,他们这次所寻重宝位置在昆北的万蛇平原上。
苍瑶提出疑问:“平原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呢?”
探子答道:“万蛇平原处在燕南山脉与昆北山脉交界的地方,实际乃是平原森林。”
但是因为万蛇平原面积很大,探子也不能确定重宝的具体位置,知道是万蛇平原北部的一处迷谷内部。
等探子走后,苍瑶道:“花了几千两银子就换来一个大体位置?”
万蛇平原边界,苍瑶下来马车就开始吐,她觉得自己下落凡间界就是来体验马车的,在一个地方待不了两天就要换地方,大部分时间还浪费在赶路上,实在是不利于培养她在人间界的感情。
进入到万蛇平原内部,他们拿着探子给的地图日夜赶路。中间苍瑶感叹,“你们就不能用仙法直接到达迷谷内吗?”
顾深朝:“不知具体位置,无法使用仙法,只能一点点的去探寻。”
所以你们神仙有什么用?
看出苍瑶心中所想,顾深朝道:“坐马车不会难受。”
“……”
万蛇平原常年瘴气笼罩,从苍瑶的位置来看面前就是白茫茫一片,除了烟雾,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这瘴气却十分有规律的徘徊在她面前几十米的地方,仿若一道屏障,将瘴气困在其中,无论结界内的瘴气怎样翻涌,却也不会从中钻出。
这样进去不会窒息吗?
顾深朝伸手递给苍瑶一颗白色药丸,一股清香钻入她的鼻腔内,缓解了她坐马车头昏脑涨的后遗症。
“这是什么东西?”
顾深朝言简意赅:“凝华丹。”
苍瑶问:“不解释一下用途?”
“安稳心神,你乃凡人之躯,步入瘴气不出片刻便会头昏脑涨呼吸急促,昏倒在内。凝华丹正是解毒之药,你吃了正好。”语气中还透露着当初你若是成功入道,如今也不必如此麻烦的遗憾。
苍瑶愤愤接过丹药,是她不想入道吗?是她一看书就犯困,一练武就浑身酸软,这都是先天条件作祟,她可是非常认真的练过道术,只不过没成效罢了。
等她歇息好,三人一龙便踏入万蛇平原内部。
现在正值八月,平原外部正处炎热之时,但刚踏入万蛇平原,苍瑶就感觉到一股森冷之意袭来,走的久了越发感觉阴冷,只恨自己穿的太少了。
走在她后方的顾深朝见状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件大氅,想盖在苍瑶身上,苍瑶觉得后方有异动,转身想躲,可惜意识到了功夫不到,被大氅盖个正着。
顾深朝也没想到苍瑶反应那么大,一时有些失神。
苍瑶见是顾深朝,长舒一口气,“这个密林内部如此诡异,你怎么闷不吭声的就来这么一出。”语气带着些惊吓后的颤抖。
实在是不怪她反应如此大,实在是这万蛇平原内部太过诡异。
这里的树木长得弯弯曲曲形同怪蛇,最让人感觉奇诡的是它们全都长得一模一样,不论是弯曲的角度,树杈的方向,如同一棵树完整复制了几万颗,按理来说树木落叶乃是在平常不过,但这密林内部竟连一片落叶也无。
树冠葱森遮挡了阳光,就连落网的阳光也被瘴气屏蔽。
瘴气弥漫,苍瑶目光可及之处不过数十米,远远的望去只见茫茫白雾,这瘴气缥缈蒸腾,她总觉得在瘴气之中有什么东西正用那双阴冷毒蜡的眼睛盯着他们。
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苍瑶收回目光,伸手将大氅上的锦帽带上,实在是太冷了,她记事以来就在四季如春的玄月山上,偶尔去一趟英招的后花园,那也是暖意融融,并不让人感觉厌烦。
这万妖平原的冷意着实让她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小蜃龙本就浑身冰凉,平原内让它的行动减缓,干脆就缩在苍瑶的肩头不出来了。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苍瑶便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抬不动脚。而且每走一步就感觉脚底刺痛,想来是磨出水泡了。
见丹栀在前开路,并无休息的打算,她咬咬牙也就跟上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苍瑶的腹部传来一阵咕噜噜的轰鸣,在安静的仅有脚步声的万蛇平原内,实在是清晰可闻。
见丹栀回头看她,苍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师兄,我饿了。”
丹栀这才反应过来,苍瑶乃凡人之躯,一天两顿的饭食不能少,如今又连夜赶路,怕是早就饿了。
三人席地坐下休息。
苍瑶觉得这万妖平原的地面都是冰凉的,赶路的时候没察觉,如今休息的时候只觉得双腿瘙痒难耐,想挠又不好意思,只得忍了。
顾深朝见她面目扭曲,问道:“你可有事?”
苍瑶又不能说,你转过身去吧,我想挠腿。眼珠子转了转,“这里着实太冷了,就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这倒是说了句实话。
这万蛇平原越往里走便越发寒冷,如出一辙的树木更加使人心生烦躁,若顾深朝他们不是仙人,只怕是觉得在原地踏步一般,这股绝望就可吓退许多人。
顾深朝见状拿出佩剑便往身边的大树劈去,剑没入树的触感并不是坚硬,而是一股软塌塌似曾相识的感觉。
被剑刺入的地方流出一股黑色的液体,腥臭之味霎时散开,许久没有进食的苍瑶闻到这个味道,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
丹栀早在顾深朝腥气传来的时候就将苍瑶揽入安全位置,点头示意顾深朝继续。
二人交换完眼神,顾深朝使力将树劈开。
原本葱郁的大树在倒地的瞬间四散开来,数百条蛇将被劈成两半的蛇类吞食,接而也重新聚集成一颗大树。
丹栀没有刻意隐瞒,苍瑶看了个正着,她只感觉头皮发麻,恶心感直冲脑门,又引来一阵干呕。
早晚都要适应的,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也要独立面对。
他们也清楚的知道了为什么这里叫做万蛇平原,为什么进来以后却未发现一条蛇的踪迹,为什么地上没有落叶,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瘴气是最好的掩饰,使得每颗树都朦朦胧胧,若不是顾深朝想劈柴为苍瑶生活,怕是也发现不了这件事情。
苍瑶只觉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丹栀半搂着她重新坐下。这次苍瑶选了个离树较远一点的地方,自从她知道这些树都是由蛇组成的之后,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都在,觉得它们会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将自己也分食干净。
丹栀变出凤凰圣火来给苍瑶取暖,就见一直趴在苍瑶肩头装死的小蜃龙迅速的钻出来将火苗一口吞下。
苍瑶被吓到了,赶忙拿起小蜃龙,只见它没有被灼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你一个水龙,还敢吞凤凰圣火,不怕把自己给烧死吗?”她可是见过自己师兄凤凰圣火的温度有多高,瞬息只见可融化历泉寒冰,旁时千万年也不见融化的玄冰,在玄月山时,苍瑶总拿它冰镇水果。
小蜃龙打了一个烟熏火燎的嗝,嘴里飘出一阵白雾。苍瑶掰开它的嘴,见里面果真起了几个豆子大的水泡。
一脸无语的把它丢给自家师兄,“你快管管,它烫伤了。”
丹栀也没想到这个小东西敢吞他的圣火,用仙法查看一番,发现它什么事也没有,身体还大了一圈,不由得道:“这蜃龙早该成年,却不知为何一直是幼仔的形态。刚刚吞了我圣火之后,便长大一圈,原来是营养不良导致它身体不发育了。”
当初苍瑶呆的无妄山谷,除了一座神墓加上一摊子湖水,哪有什么天材地宝给小蜃龙吃,还经常去人间界寻梦,导致它越加发育不良。
后来苍瑶陨落,小蜃龙又被非眠的主人抓了去,关在笼子里强迫它创造幻境,若不是这次被非眠丢下,过不了几年它也就精疲力竭而死了。
如今吞了凤凰圣火小蜃龙只觉得浑身舒畅,除了嘴里的那几个烫伤,它觉得自己一口气可以在吐出五个幻境。
常年冷冰冰的身子渐渐有了些许温度,原本海蓝色的鳞片渐渐升腾起一抹红色,倒是与它的红色鬃毛交相辉映。
苍瑶呆呆道:“师兄,绿豆好像变样子了。”
丹栀一脸鄙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吃饱一次能不变样子吗?”
苍瑶拿起小蜃龙翻来覆去查看好几遍,就差把它的小豆豆拿出来与以往比较,这才发现小蜃龙真的是长大了些,像是感叹:“原来这蜃龙是吞食火精才能长大的。”
丹栀摇头:“非也,蜃龙可在昆仑仙山长大成年幻化人形,只不过现今昆仑隐世,这蜃龙没有长大的机会,只得靠吞食些天地灵物方可成型。”
四周寂静无声,苍瑶抱着身上有了丝丝暖意的小蜃龙,还是觉得周围的阴森冷意透过大氅侵入她的体内,丹栀见状重新幻化出一缕圣火交到苍瑶手上。
赤阳般的圣火驱散了苍瑶的寒冷,拍拍一旁虎视眈眈的小蜃龙,小声道:“等我寻到了重宝,出了这万蛇平原,我就把它偷偷给你。”
丹栀耳朵微动,听见了她们的悄悄话,挑挑眼眉倒也没说什么,苍瑶就当丹栀默认了。
其实丹栀心里想的是:小没良心的,拿着我的圣火送龙,冻死你算了。
万蛇平原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三人,那是一双冰冷彻骨的金黄色眼眸,眸中瞳孔在苍瑶踏入平原内的一瞬,骤然竖起,透着怨毒。
四周也是寂静,偏生苍瑶讨厌寂静,她总觉得在这里天地间无边的孤寂统统向她袭来,明明今年她才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但这种孤寂像是陪伴了她上万年,光是想到便让她心底觉得恐慌。
万蛇平原处于昆北之地的北方,由于常年瘴气缭绕,鲜少有人前来。不过它是三千年前突然出现在此,取代了原先坐落此地的灵高雪山,至于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至今是个谜团。
原本落针可闻的蛇林间,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原本盘踞在此的蛇类蠢蠢欲动,方才的苍瑶只觉得这里太安静,现在听着周围嘶嘶作响的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
周围的大树开始蠢蠢欲动,苍瑶吓得瑟缩在顾深朝的怀里不知所措。
好在蛇类只是躁动了片刻,就归为平静,顾深朝只觉得怀里涌来一个软软香香的物体,当时将僵在原地,苍瑶已经很久没有跟顾深朝这么亲近过了。
等万蛇沉寂后,丹栀收回圣火,对着二人道:“此处不宜久留,跟我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