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这么认为，”严崇陵摇头，“这位是茶馆的人。在安灵这片地上，他来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男人眼神锐利的转过去：
“你是说，地方势力干涉公务也可？”
“严队说的是，热心群众帮助调查，也没什么不行。”
程休羽接下了男人的话，待男人转身回来之后，又不卑不亢的伸出了手：
“程休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男人盯着程休羽，片刻后搭上了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晋中安灵科巡查队队长，杨雄。”
双方并没在握手上角力。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杨雄接带着诡秘的笑意接着说了下去：
“既然是特意来帮忙的热心群众，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少一人……其实也无所谓。”他顿了顿，眼神有意的瞥向严崇陵，“不过，这份力量是不是足够，还有待商榷啊。”
这是在敲打严崇陵关于江铃的事。当然，严崇陵也不怕他敲打，谁还不是根老油条呢，为江铃推脱的说辞他早已准备好了。
然而此时，程休羽却接上了话：
“严队，我和杨队长一组，没问题吧？”
“……”
严崇陵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然后叫来队里的成员，拿出一份卷轴递给了杨雄。杨雄立刻展开卷轴端详起来。
严崇陵转向程休羽，紧锁着眉头深深道：
“路上小心。”
“没事的严队，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程休羽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他转头看向杨雄，“那，杨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多少人出发？”
“就现在，就你我。”
看着程休羽不解的神色，他摆摆手说：
“今夜只是查探有问题的地方而已。我这里只有七个人，一共五处藏匿点。两人一组查探，我和你一组探查两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清缴工作要到明天准备完成了才能开始。”
虽然整体上安排看来毫无问题，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杨雄的意思——他是想试试程休羽的手段。而往更深处，杨雄也想看看，若是到了危急处，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茶馆主人会不会出手……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去那茶馆里坐上两天，就能亲眼见到自己想象中那位高深莫测的茶馆主人的换装秀了……
程休羽自然不知道杨雄在想什么，他也不担心：死自己估摸着是难，保不准这位杨队长到最后还得自己来救呢……
“那好，现在就出发吗？”
程休羽回应的这么爽快倒是杨雄意想不到的，他审视了一遍只穿着体恤衫和牛仔裤的程休羽，问：
“你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虽然有试探程休羽的心思，也说了现在出发，但让程休羽什么都不准备那也不符合他的作风——这不是合理的探查，这是在让他送死。
“不必，”程休羽摇摇头，“我炼体术不错，身上也有几道符……只是探查也足够了。”
杨雄略微皱眉，然后点点头：
“那好。巡查队，集合！下面分配任务，严队，请你来讲解一下各处的危险性……”
程休羽倚着墙，悠游自在的闭上了眼睛。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但事实上他却认真的在听严崇陵的讲解，从而判断自己可能去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判断的，估计就哪里危险去哪里呗……
然而杨雄做出的决策却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那么，废弃发电站、陈关祠和三小旧校，由ABC组分别勘察。废弃的林一村则由我来主导勘察。下午四点到据点集合，如果期间有什么动作，记得隐蔽……”
等到杨雄安排完，各组人马都离开的时候，程休羽才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怎么，乱坟岗不去吗？”
杨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根据严队的说法，只派两个人去那实在过于危险，而且事发于那里的可能性也很小。没有必要让两个人冒着风险去。如果四个地点都排查完了，还没有发现的话，那到时候去也不迟。”
“要是期间再出了事故呢？”
程休羽微眯起眼睛，杨雄依旧冷着脸：
“那就更要防备而不能妄动。在加强了戒备和人手的镇子上还能得手，那可不是一般的妖物可以做到的。”
“果然和看上去一样，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你们这些人的宗旨不是保护群众吗？”
杨雄冷冷的看着他：
“那是次要。若说灵安队是警察，那我们就是军人。军人，主职则是杀敌……走吧，林一村离这里可不近。”
“怎么过去？”程休羽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符纸，“贴神行符吗？”
杨雄看了他一眼，神色鄙夷：
“省省力气吧。坐车。”
…………
在陪着姜雨逛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街以后，心里有些急躁的江铃终于从程休羽那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恶鬼命案，巡查，乱坟岗，速来。”
她先是皱了皱眉，片刻后心里便明晰如镜。她扭头对着姜雨说：
“那个，严叔叔找我有关于上学的事要安排，要不然……”
“哦，没事，那你先去吧，这里有趣的东西这么多，也不用你陪我啦，嘿嘿……”
江铃赌气似的对着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留下姜雨在古玩市场上兜兜转转。
忽然间，一个奇怪的摊位吸引了她的注意。位子上除了一些看上去老旧的首饰以外，还摆着一盒古旧的竹签。摊主看见，立马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
“来抽一支幸运签吧，带上它，一整天都能心想事成啊！”
“诶……”
…………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找什么？”
摸索了半天的程休羽有气无力的长叹一声，脸色惨然的回应：
“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也许是丢在家里了。”
“我是记得带着出来了，”程休羽苦着一张脸，“估计是丢在路上了。”
如果自己没有为了速度而跑酷一样的飞奔……也没有那么些如果。只能说命不好了。
“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出租车收钱之后就扬长而去。而下了车的程休羽面前，依旧是一条长长的小道，林一村依稀在还好几里开外。
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不是说开车吗到吗？”
“我又没说全程坐车，”杨雄大步流星的向着废村走去，“前两年有人坐车路过坟地的时候被一群僵尸袭击，在反应之前就来人带车被僵尸挤作了一块……你也不想被铁皮包汤圆吧？”
“……你早说我就准备避灵了。”
程休羽一边嘀咕着，一遍跟上了杨雄的步伐。天下间的修者，无论是何种族，经过修炼后身上的“灵”都不同于常人。因此没有采取特殊措施的话，修者之间极易互相感知。而对于一些生性邪恶嗜杀的妖鬼来说，闯入它们的领地无异是向它们宣战，先下手为强怎么说都不为过。
“避灵也没用，想吃人自然有千般借口，更何况是你我这等送上门的肥羊……”
当然，若是只求个庇护所，便是凶灵也没有和他们打交道的必要。
路其实也并不远，再加上两人走的也很快，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村前。村口的花岗岩上刻着工整的“林一村”三个大字。往下看去，唯一的水泥主干道早已被灰土掩埋，灰扑扑的地面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往房屋间看，砖石瓦屋已经被风化的斑驳不堪，抹了白灰的墙面上依稀还有当年图画的影子，许多房屋的屋顶已经坍塌；再向上，则是成片绿油油的树冠和白色成串小花——是槐花。此时虽然临近正午，但天色却阴沉沉的，在外面看着明媚灿烂的村庄进入后反而一片灰暗，死气沉沉。
“八月开槐花……我也能奢求秋天看桃花吗？”
望着满园开的槐花，程休羽除了感慨也说不出别的——就知识上讲，他擅长的是异兽学和物理，槐花谈不上异兽，更和物理关系不大……
杨雄靠近了其中一棵树，折下一条开着花的枝干，拿到眼前细细地审视了一番，然后做出了判断：
“阴气滋润过了头，花芽是从可能是从四月长到现在……靠槐树来取阴，又以阴滋槐树……啧啧，鬼活的舒服了，人可不会好受。”
他随后扔掉了花枝，拍拍手问程休羽：
“你知道林一村是为什么废弃的吗？”
“大约实在十几年前吧，听说是因为附近水质不好，导致饮用的村民易患上慢性病，再加上大部分劳动力外出，所性就把另一个正在建设的村子给和在一起了，不过现在看嘛……”
程休羽摩挲着下巴，杨雄听后淡淡一笑：
“有些事，确实是不知道的为妙。”
“说的也是。”
“既然不是出现什么恶性事件，那也就是说这里的灵体十几年前还不至于作恶。不过现在……”
杨雄沉思一刻，从风衣里掏出一瓶眼药水，小心的滴在了右眼上：
“牛泪？”
“看阴气用，你要吗？”
程休羽摆摆手：
“不必，我会开眼……估计你也不让，给我用一点吧。”
在别人脑门上施法这也算大忌，尤其是你的术法会干涉到别人的时候——别以视线不算什么，据说你看鬼时候鬼的感觉，和你洗澡的时候有人盯着看的感觉是类似的;而利用牛泪之类的天然道具会好上一点——起码人家不会发现你把窗户拉开了......
“说来，你指的勘察，不是漫无目的的一间间屋子找吧？”
“自然不是。”杨雄指向村中心，即使在村口，那高大的宅院依旧清晰可见：
“我们要去的，是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