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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东进山东

作为从平原到山区的过渡地区,山东中西部的地形地貌时常有令人措手不及之感:有时走过二、三里的平原地带,转过一片树林子,眼前却突然是连绵的群山;有时绕过几个山头,眼前却豁然开朗地现出一片平原。有些村庄建在山上,有些村庄却是建在山谷里,人从山梁上走,感觉吐口唾沫就能把口水溅到了农家院里了。柳浩达这些年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也算见识过许多地方了,却还是对这种地貌感到很新奇。

全面抗战以来,山东在全国的战略地位日益凸显。去年(民国二十七年,公历1938年)中央军委连续两次发布命令,要求一一五师东进山东,联合山东纵队进一步壮大山东抗日根据地,同时开辟新的根据地。今年初,一一五师开始实施分路东进计划,师部机关率先翻越太行山、东渡黄河进入鲁西鲁中一带。柳浩达的教导团成为了师直机关警卫团,护卫东进,一路上连续拔除多处鬼子据点,消灭了日军大量有生力量。

自从杨雪牺牲之后,柳浩达打起仗来更能拼命了。每次发起冲锋,柳浩达就红着眼睛轮起大刀往上冲,张来虎和警卫员几个人都拉不住他。如果每次战斗不砍死几个鬼子,他就觉得不过瘾。而没有战斗的日子里,柳浩达就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甚至于茶饭不思,浑身难受。到后来竟然发展到一天不杀鬼子一天就坐立不安的地步。张来虎就说柳浩达这是杀鬼子上了瘾——据说这也是一种瘾,属于心瘾,源于内心深处对鬼子的刻骨仇恨。张来虎怕他这样下去会出事,就报告了罗政委。罗政委把柳浩达叫去,软硬兼施地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但效果并不明显。柳浩达回去后照样发呆,打起仗来照样不要命,罗政委非常生气,对张来虎说,非得找机会好好修理修理柳浩达不可。

现在柳浩达又在发呆了。因为,柳浩达连续好几天没能打仗了——不是没仗打,而是不能打。教导团担负着保卫师部机关的重要任务,而师部机关机构庞杂,非战斗人员众多,转移和运动很不灵活,除非碰上应手而除的鬼子据点,柳浩达不敢贸然下手,他怕被鬼子缠上后难以脱身,影响师部机关的安全,故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只能恨恨地转身离去。

这时,师部通信员来找柳浩达:“罗政委叫你过去一趟。”

柳浩达无精打采地来见罗政委。见他这个样子,罗政委火冒三丈:“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就像掉了魂似的。作为一名团级指挥员,应该时刻精神抖擞,应该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怎么老是发呆发愣?以前发呆发愣也就罢了,现在已经进入山东了,局势这么复杂,一个愣神就有可能招致无可挽回的损失。我问你,你知道目前日军驻山东的最高指挥官是谁?”

柳浩达回答说:“我哪知道是谁?总不能是冈村宁次吧?”

罗政委白了柳浩达一眼:“好你个柳浩达!你倒学会顶嘴了?在中国的鬼子头儿难道只有冈村宁次?远藤太郎就不能来!”

柳浩达吃惊地跳了起来:“远藤太郎?您说日军驻山东的最高指挥官是远藤太郎?这个畜生!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罗政委冷笑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没等你去劈他,他就来劈你了!”

柳浩达道:“政委放心!我一定会改变的。”

罗政委道:“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这样子,罚你三天的禁闭,让你发呆发个够!”

正在柳浩达挨罗政委剋的时候,在山东省城济南的原督军府里,远藤太郎却在洋洋自得地回想着当年的荣光。远藤觉得,当年他在济南所建立的军功,是他军旅生涯中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想想吧,他一个师团就打得十万支那南方军毫无还手之力,那是多么强悍的战斗力!若不是支那后卫部队拼死抵抗,他有可能直接将支那南方军赶回南方了。远藤太郎把济南当成了他的“福地”。日本全面侵华以后,作为一名狂热的****分子,远藤被再次派往中国,成为日军驻鲁司令官,全面负责山东战事。这令远藤几乎欣喜若狂。他觉得,世界正在为他打开了一扇幸运幸福之门,他将开启自己最完美的人生。

重回济南的远藤太郎,野心勃勃不可一世,他要把山东变成“*****圈”里面的“样本地区”,成为真正的“王道乐土”。为此,他在山东各地建立起数不清的据点,收编地方势力包括土匪以及国民党军的游兵散勇,大量扶植汉奸队伍,采取所谓的“以华制华”战略,在缓解日军兵力不足压力的同时,全面挤压山东抗日根据地的生存空间。

但近段时间,远藤太郎心情有点郁闷,主要是因为不断有据点遭到八路军袭击和拔除的消息传来,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并非小股八路所为,因为小股八路没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远藤太郎背着手盯着墙上挂着的山东省全省地图,参谋来报:中弘机关长来了!

远藤立即转过身,中弘举手敬礼:“司令官阁下,卑职来迟了!”

远藤亲热地拍了拍中弘的肩膀:“不迟,一点也不迟!中弘君,你来的正是时候。”

中弘一郎在十一年前的济南战役前夕就是远藤太郎师团司令部的参谋,尽管远藤非常器重他,但远藤手下的联队长们却都看不起中弘。无奈,中弘一郎便主动要求到一线带兵打仗,成为第一联队长宫野正雄大佐下辖的中州小队的小队长。可惜时运不济,中弘一郎在追赶杨雪时遇袭,先是被柳浩达夺去指挥刀,后又被池玉平射中腹部,幸被腰带卡挡住了子弹,才保住了一条命。中弘一郎出院后虽然剿灭了济南共产党的多处秘密联络站,但由于失落指挥刀以及中州小队死伤太多,宫野正雄多次在公开场合讥讽他和折辱他,远藤只得又将中弘一郎调回师团司令部。远藤再来济南后,因为济南是山东的省会,需要设立情报机关,远藤知道中弘是搞情报工作的天才,便任命他为济南特务机关长。按照惯例,大城市特务机关长军衔一般是少将,但中弘因为没有特别卓著的军功,这些年军衔上升得比较缓慢,目前仅仅是少佐,远藤太郎便将中弘的军衔破格晋升为大佐,这已是远藤第二次破格晋升中弘的军衔了。

多年来多次受到远藤的呵护提拔,中弘一郎自然把远藤太郎当成自己的恩人。

远藤示意中弘坐下,中弘依旧笔直地站立着:“请司令官训示!”

远藤过来再次拍了拍中弘的肩膀:“中弘君,不必拘泥,今天我们随便聊聊。”

中弘一郎这才坐下。

远藤太郎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来,鲁西多地连连遭到大股八路袭扰,多处皇军据点被摧毁。这是皇军进入山东以来所遭到的最大损失。中弘君,你的情报部门有什么收获?”

中弘一郎迅速站起来,向远藤汇报:“司令官阁下,卑职早已注意到这股八路了!对于这股八路的情报收集等工作也早已开展。卑职发现,这股八路不但和皇军此前交手的支那政府军完全不同,也和山东境内的其他八路军部队不一样。这股八路虽然武器也很低劣,但显然比山东原先的八路军要好许多,他们甚至还配有迫击炮和一些轻重机枪。这些机枪种类很庞杂,既有马克沁重机枪,也有捷克造轻机枪,甚至还有皇军的96式机枪,步枪主要以老套筒和中正式为主,有一些是苏制莫辛纳甘步枪,也有一部分是皇军用三八式步枪。更重要的是,这股八路作战经验丰富,战术灵活,作战英勇,甚至还敢于和皇军进行白刃格斗,根据上述种种来推测,与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一一五师非常接近。”

远藤显然颇为吃惊:“一一五师?平型关的一一五师?”

中弘一郎回答:“正是。八路手中的皇军武器,应与平型关一役有关。而且,我们情报部门汇总来的情报表已经证实,这股八路军确实是从山西转战而来,目的就是要和原先在山东的八路军进行汇合,巩固和扩大他们所谓的根据地,和皇军展开持久作战。”

远藤太郎半天不语,背着手来回踱了好几趟。中弘一郎见远藤司令官在思考,不敢打扰,仍旧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准备随时接受司令官的质询。

远藤太郎停下踱步,回转身子问中弘一郎:“中弘君,关于一一五师,你有什么想法?我的意思是,这股八路军有什么作战特点?你有没有想出什么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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