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卫首领——煅绝的地位虽然显赫,但与两个皇子相比,显然还有差距,而且明光府是刑部专门负责办案的机关,尤其都城地面上发生的案件大大小小都归其管辖,此事涉及大周使者,更是天大的事情,于情于理,青龙卫都不应该挡在前面。
煅绝何尝不知,只是大皇子——刘守此刻去了扶竹驿,青龙卫是大皇子的嫡系,此地岂能让别人插上一脚。
“不识抬举。”刘集哼了一声,他背后的几个护卫站了出来。
煅绝就觉剑气逼人,眉间有股无形的压力刺来,盔甲的缝隙都有剑气渗入,刺得皮肤发痛,打在盔甲上的雨点发出‘噼噼啪啪’剧烈的响声,刘守身前的那四个护卫是西蜀最强之人——剑飒。
剑飒护卫皇室子弟的安全,每个皇子身边都有几个剑飒。
青龙卫号称西蜀最强的军队,但是单打独斗,煅绝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剑飒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可是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的青龙卫齐齐握住刀柄,百十个青龙卫足矣和这四个剑飒抗衡。
“何必呢,何必呢,大家都是职责所在,打打闹闹成什么体统,让圣上知道了,都没好果子吃。”刘昝笑眯眯的劝阻,他身后两个护卫也站了出来。
六个剑飒出手,锻绝带的人可不够,可是现在调人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卫尽忠职守做事认真,我自当向父皇禀报,但是青龙卫没有调查办案的能力,你们还是闪到一边吧。”刘昝依旧笑眯眯,但话锋中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锻绝一言不发,但却有些紧张,再不让开就是忤逆朝廷的大罪,一场冲突不可避免。
“咳咳,这里有玄士留下的气息,此事涉及到玄士,玄通观才让青龙卫封锁此地,两位皇子请回吧。”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锻绝心头一松,云熙道长终于出头。
涉及玄士的案子,刑部、军队都不便插手。玄通观的云熙道长在西蜀地位超然,就是明觉帝也要礼让三分。
“想不到云熙道长也在此,真是太好了,大家携手正好可以侦破此案。”
刘昝身后的一架马车上下来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
三缕长髯,温文尔雅,走路如蜻蜓点水,鞋面居然没有一丝潮湿。
清秀山无彰书院的院长——徐非子居然出现在这里。
清秀山在朝廷中没有根基,想不到暗自却与四皇子——刘昝勾结。
都是玄士,帮着明光院查案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明秀山实力仅次于玄通观,云熙道长没有理由再阻止他们。
云熙突然觉得这就像一场设计好的陷阱,等着他们落网,军制冶铁连弩还有那些箭头,矛头指向的都是管辖着军部的刘守。
藏在大袖中的手捏住了几粒种子,迫不得已就要与徐非子斗法了。就是不知道‘草木皆兵’憾不憾的动‘青山秀水’,玄通观的术法比不比的上青秀山。
“两位皇弟怎么也在此?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声音从远处传来,大皇子刘守居然赶了回来。
“惭愧,惭愧,怎么也及不上哥哥你呀。”刘集脸色阴沉。
“鹿大人是从我府上走的,我当然要及时赶到,倒是你们离这里很远,这么快就能赶到,怕是早有预谋吗?”刘守针锋相对。
“大哥,你误会了,水榭牌坊附近的居民报警,我和二哥又正好约了徐先生商议为父皇庆寿一事,听到动静这才赶了过来。”四皇子刘昝的话合情合理、不容置驳。
“那正好,刑部归你管辖,你既然带着明光府的人为父皇庆寿,真是未雨绸缪,想的长远,那就进来吧,鹿大人遇袭,这么大的案子,刑部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刘守不是庸庸碌碌之辈。
刘集脸上呈现尴尬的神色,刘昝却是面不改色,带人进了水榭牌坊。
扶竹驿离这里不远,刘守快马加鞭赶到,得知鹿鸣秋安然无恙,这颗心才放进了肚子里,只是鹿大人受到了惊吓,不肯见客,他才又回到这里,恰好遇见刘集他们。
鹿鸣秋没事,刘守心中有了底气,也不怕刘集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刘昝挥挥手,明光府走出几个身穿黑衣的仵作,蹲在地上开始查验那些干尸。
每个仵作身边都有侍卫撑起大伞,不是帮着他们遮雨,而是保护现场。
尸体面目全非,而且很快就会化成灰烬,中了玄家的魂兵就会如此,不仅抽干精血,就连身上所穿的衣服,携带的兵刃也会被魂力侵蚀,很快就会化成乌有,留给刘昝的时间不多。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干尸就化成灰烬,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国都的刺客组织有那些?明日就铲除了他们,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刘集眼看着那些尸体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禁骂道。
“二哥,莫说气话,他们藏的很深,要想铲除干净,是天大的难事,没有证据,惹怒了他们,怕是此后寝食难安。”刘昝提醒道。
刺客藏匿在角落之中,明光部虽然掌握了不少消息,但要想彻底铲除他们,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刘昝深知其中的厉害,这才开口提醒刘集,就是怕他冲动,惹来了麻烦。
“风雪楼、蜉蝣、归影堂在国都都有落脚的地方,其中以归影堂势力最大,其他较小的组织还有八个,那些没有跟脚的刺客、游侠也有三四百人,就是刑部的燕子坞也无法详尽的知道他们的底细。”刘昝缓缓说道,刑部掌握的情报远比青龙卫要多,就是云熙道人都对他有几分佩服。
“有什么发现?”刘昝低下头询问。
这几个手下是明光府最好的仵作,也是西蜀查案的顶尖高手。
当先一人单膝跪地,“他们不是西蜀人。”即便是干尸,但仵作们还是发现了端倪,
“像是卷帘人。”仵作接着说道。
卷帘人是最神秘的刺客组织,九国之内都有他们的踪迹。
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卷帘人就会接下差事,不管是朝野的高官显贵,还是灵山福地的玄门修士,只要出的起钱,卷帘人就能办的成事。
可是谁会出资刺杀大周的使者?刘守心中百转周折,不过那些治铁连弩可是西蜀军队才有的紧俏货,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这盆脏水就会扣到自己身上。
“先生,可有发现?”刘昝毕恭毕敬冲着徐非子问道,明光院查案抓肉在行,但涉及玄士,就是一皱莫展。
“有两个玄士在此交手,一个像是大周无忧山的讬音术,另一个用的水系术法,至于来历,我就不知道了。”徐非子淡然的说道,接着望向云熙道长。
“讬音术中的咑诀,一声破万法,将涃龙阵击碎,另一个想必是个散修,涃龙阵法修习不全,威力十不足一。”云熙道长补充。
“那就有劳玄通观、清秀山追查水系玄士的下落,明光府人马尽管调度使用。”刘昝趁机将热山芋甩了出去。
云熙道长笑而不语,刘昝的花花肠子他了解的很,派明光府效力,明面上是帮着查案,暗地里怕是监视自己,朝廷中的尔虞我诈,远比江湖上的争斗更加激烈、龌龊。
山雨欲来,这场大雨不过是个前奏。
朝廷还在勾心斗角,断龙山里又是另一番情景。
苏景他们当然不知道西蜀的国都有这么一番变化,他们不过是棋盘上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在大人物眼中,狗屁都不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断龙山里危险重重,刘羡水、苏景他们出师不利,没几天的功夫,已经死了仨人,好在杀死大荒蛰蛮一个,也算挣下了不小的军功。
武胜府的段绝也暂时收敛了骄横之心,他见识到了断龙山的可怕,也尝到了大荒蛰蛮的厉害,持强凌弱的心思也只好压了下来。
此段非彼煅,虽然是同一个名字,但武胜府的什长与青龙卫的都督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天上的蛟龙岂会注意地上的蝼蚁。
段绝没有感恩戴德的心思,即使苏景救了他的性命,他也没有放在心里,甚至连声道谢都没有。
有些人天性如此。
石城——张宝的小心谨慎倒是引起了重视,经过蛰蛮的偷袭,没有人再促催他冒进了,毕竟命只有一条。
在断龙山里呆了多日,也只是管中窥豹,连矿脉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半点,武胜府匠师手中的地图还是边边角角,离勾勒断龙山的全貌差的甚远。
幸运的是,除了上次那个蛰蛮,此后倒是再没有见到其他蛮族的影子,刘羡水对军功无所谓,关键是自己和苏景能活着下山,能活着回到白马城。
白马城、武胜府、石城这些人各怀心事,人心从来都拧不成一股。
苏景依旧默默的跟在刘羡水身后,有系统加持,他收获不小,两次提高了第六感,感知的能力明显提高,身边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只是后背被段绝手肘砸中的地方还不时的隐隐作痛,万恶的系统,没有银子就没有反映,可惜在断龙山要想找到银子,那可是难于登天,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大家都穷。
那个被杀死的大荒蛮子,除了人头值钱,便在无一物,就连他的黑羽弓因为需要的臂力太强,刘羡水他们谁也拉不开,只能将黑羽弓丢弃。
苏景身上的伤还只能忍着。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他深深领悟到这通俗易懂的道理。前途并非光明,更不是平坦大道,即便身怀系统这样的逆天神情,依然需要小心翼翼,现在还不是嚣张跋扈、装逼打脸的时候。
炭笔在树皮上勾勒,童生厚始终板着脸,他也是武胜府中唯一一个没有臣服在段绝脚下的汉子,段绝再瞧不上他,也不敢惹他,因为童生厚有一门别人都没有的技能——绘图,他口中的一分率、准望、道裏、高下、方邪、迂直,在大家耳中如同天书,背后行囊中规、矩、准、绳、表、丈杆、罗盘、望筒、度竿杀不了人,就是连只飞鸟都打不下来,但这些东西却是宝贝,丝毫损毁不得,童生厚细致严谨,反而与石城的张宝越走越近,张宝现在算是苏景的人,与张宝走的近,就势必与苏景熟络,三人常在一起嘀嘀咕咕,武胜府的人和白马城勾勾搭搭,无疑就是‘叛徒’,段绝对刘羡水、苏景的仇恨又加上了一条。
找到矿脉,在地图上标明,就算大功告成。
干粮越来越少,好在张宝有打猎的本事,食物都是无需多虑,但苏景的感觉却是越来越不好,可能是第六感作祟,他总觉的前途叵测。
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可是看到张宝的神情,苏景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张大哥,你有什么发现?”苏景虽然身为伍长,但是对石城这几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一点的架子。
“我......我总觉的有些不对。”张宝小声说道,他还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惹来段绝他们的斥责。
“大胆说,有什么不好的发现?”苏景鼓励道。
“山风中似乎有一丝血腥味。”张宝犹犹豫豫的说了出来,气味太淡,他也不敢肯定。
苏景点点头,总之感觉不好,再往前行,不知会遇到什么,他找到刘羡水,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刘羡水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将大家聚在一起,将另择方向而行的意见提了出来,没想到段绝他们没反对,倒是童生厚坚决不同意,他已经发现了一点精铜矿脉的端倪,绝不能半途而废。
闻听此言,段绝一脸的坏笑,童生厚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这件事上打了刘羡水、苏景的脸。
童生厚坚持己见,刘羡水也没有办法,正在踌躇之间,就听见远处传来欢喜雀跃的声音。
声音有些耳熟。
刘羡水立刻带着人跟着声音赶了过去。
果然是熟人,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牛浩、马武他们。
只见他们兴高采烈,手中还提着几个人头,人头上满是狰狞的刺青,一看就是蛮子的人头。
牛浩他们不知交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
段绝有些懊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跟了刘羡水这样的怂货,要是跟在牛浩他们,早就立下了赫赫战功。
莫非血腥味来自这里,可是苏景的不安依旧没有消除。
牛浩他们没有想到刘羡水居然带着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刘大人,想不到你的鼻子好灵,居然闻着味追到这里来了。”牛浩一阵冷笑,他现在也是百夫长,和刘羡水的级别一样,而且他看见了刘羡水腰间挂着的蛮子首级,刘羡水他们只杀死了一个蛮子,而自己这边却足足砍了五个脑袋,这份军功可比刘羡水大多了。
牛浩他们得意洋洋,苏景却发现了异常,‘眼疾手快’不是白来的,他发现那几个人头切开处的伤痕有些别扭。
脖子处的血迹早已干涸,肤色惨白,虽然人头已经用石灰裹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恶臭。
“这几个蛮子是你们杀死的?”苏景问道。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马武瞪着眼珠子怒道,又见到最不受待见的苏景,而且还敢质疑他们的战功,顿时一脑门子的火。
牛浩却发现苏景走路有些别扭,知道他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