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方甚站起身来,久久未曾言语,心中正思索那些战死之人的身后之事,却听得有人叫他一声,转过脸来,发现正是一直被他们所保护的女子。
这是自他们见面以来,方甚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其声清灵,便如高山冰泉,令人生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方甚看向了她。
“公子不必哀伤过度,日后若能统兵剿清这股匪患,便是对于你那手下们最好的告慰。”
这女子竟是出言安慰着他,与方甚心中所想差不多相同。
“呵呵,多谢姑娘了。”
方甚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她感谢着。
“不知姑娘接下来欲去往何处?”他神色随意地问道。
“小女子家就住在灵州北部,此次不幸被贼寇擒得,多亏公子相救,才得以保全己身。”
说着,他对方甚敛衽一礼。十分诚心地感激着。
“不必如此。”方甚淡淡地看看她,却没有伸手去扶。
“这么说,姑娘打算回家了。”
“小女子被掳,如今已是久久未归,恐家中亲人忧心,公子之恩,小女子莫齿难忘,只得来日再报。”
她一副焦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忧心家中亲人。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了,只是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我还是派些人护送姑娘回家去吧。”
方甚突然表现得十分殷勤,而此时,那回来复命的王烈参将正好见他这副样子,心中肯定:此人果然与寻常的豪门子弟无二,便立即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多谢公子美意,只是……”那女子对他这建议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只是,小女子所居之处甚远,还是不要麻烦大人麾下的兵士们为好。”那女子婉言拒绝了。
“欧”
方甚惊疑地叹了一声:“路上多有乱贼,姑娘的安全,让在下着实忧心不已呀。”
这女子见他如此,权衡再三,终于是打定主意: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费心了。”
“我就说嘛,美人相行,怎能无人陪护。”
方甚和善地笑了起来,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的邻家大男孩的表情。
“来人呐,给我拿下!”
方甚勃然变色,一脸的冷冰冰,厉声出言道,那身旁的士兵闻声而动,闪着幽光的刀刃已经将那女子粉白的脖颈围住。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那女子见此,先是一惊,继而脸色大变惊慌说道,配上其楚楚可怜的表情,真让常人心生怜惜之感
哼!
方甚一声冷哼:“自你被擒住后下,从头到尾都未曾露出惊慌神色,难道你真是这乡野之间的普通女子吗。”
“小女子自幼如此,怎么为的此事让公子产生怀疑?”
那女子一副悲愤的神色,便活脱脱是一个遇上了无耻狗官的贞烈少女。
“是吗!
乡野之间,容颜绝色者不在少数,然而却绝不可能滋生出你这般气质。明明是一副村姑的打扮,却有着如同公主一般高贵的气质,姑娘,对此你作何解释?”
方甚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的同时,缓步上前到她身后,将她手中一直暗藏着的匕首摘了过来,拿在手中颠了颠。
“此物似乎并不是从敌方那里得来,而是姑娘你随身携带着的吧。”
方甚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匕首通身银白,其上镶嵌着不少华贵的宝石,方甚轻轻将其拔出鞘,立时一阵幽光闪过,他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碰,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还有……”
见到女子还要出言反驳,方甚加重了语气:“你当我们不知道,一直环伺在我们身旁的那高手又是何人,若不是我们及时擒住水王,恐怕那人早该现身救你了吧。”
此言一出,那女子便怔怔地望着他,原本闪着光彩的眸子迅速暗淡下来。
“房镓!”方甚贴近他的耳边说道:“看住她,别让她跑了,也千万不能让那个人把他她走。”
场中众人原本见他二人互相关心,又相互推辞,皆是为对方考虑,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突然之间,画风急转直下,方甚已将那女子擒拿于掌中。
“这是敌国的细作?“”狄渊行见他如此举动,也是大惑不解。
方甚看了看他,并未立即回答,思量片刻后再说道:“恐怕差不了多少。”
“狄帅,尽快给京城发去加急文件。让中央情报局派人来接手调查此事,建议让联邦调查局也参与其中,一定要将此女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是!
狄渊行见这位殿下对这易国里,常人谓之如虎的两大机构,如同遛狗般使唤,神色愈加恭敬,再加上他擒获水王,识破此女,已然让他威望顿生,一时之间,即使是狄渊行,也只得唯唯诺诺。
方甚处理完毕,来到那名叫王烈的参将身前。
“你叫王烈?”
“是”那壮汉粗着声音回答道。
方甚上下打量他,见其一身黑褐色皮肤,显然是常年在校场训练所晒出的。他身材极其魁梧,手掌粗大,其上布满老茧,乃是常年握刀所致。
“我看到了,仗打的不错,我代麾下死难的护卫们,感激王参将了。”
“这是卑职的本分,督军大人不用客气。”那壮汉虽然见他生擒水王,但目光却是不停的往李剑空和房镓身上看去,对他依然是不怎么理会。
方甚微微一笑。和这种粗人打起交道来,虽然听不到各种各样的马屁、追捧了,但这也是令他心静之处。
这时,那一众兵马带着那女子经过他身前
“等等。”方甚忽然叫住他们。
“这位姑娘,在下名叫房湛,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尽管已知此女极有可能是身份有疑,但方甚也并未落井下石,依旧保持着对于女性的尊重。
那女子扭过头看了看他。方甚总觉得,她的眼眸中对自己有一丝嘲弄和不屑的神色,似乎还有些无可奈何。
但见他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女子也是十分惊异,便轻启朱唇,对他说出吐出三个字来。
林鹿溪
也姓林吗?
这时候,方甚的思绪,被她这么一吊,又飘回了京城的某处一门双府中。
“姑娘芳名极美,但其到底与你气质颇有些不符。我倒总觉得……。”
“怎么?”
林鹿溪显出了不快,一脸不满的神色对他逼问道:“你倒是说,怎么不符。”
方甚心中暗自低笑:女人嘛,无论是怎样的身份,都大体是如此,见不得别人说她们的不好。
“霜落熊生树,林空鹿饮溪”
“姑娘这名字,一派恬然之意,令闻者忘却心中烦恼,对世俗顿生厌弃,而对田园则满是憧憬。”
方甚一阵赞叹,这名字确实妙极。
“但我观姑娘气质雍容高贵,出身必定不凡,用了如此名字,颇有些格格不入。”
林鹿溪听他所言,似乎颇为赞同,暗自看了看他,听完他的解释后下,还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颇有一种错觉:仿佛在押的是他,此时正在接受对方的点评。
“你说错了。”林鹿溪虽然心里同意,但必要的嘴硬还是少不了的,她倔强的仰起头,直直地盯着他反驳道。
方甚摆摆手,制止了在那旁边要制止她的士兵。想要听她继续说完。
“小女子的双亲大人,一向憧憬田园生活,便为我取了一个如此名字。也是惟愿我能生活于田园之中,不受世俗纷扰。至于公子说的气质雍容高贵之类的,小女子自己都未曾感觉。”
方甚笑笑:这会儿死不承认,到头来有你认的时候。
带下去吧。
另一边,他附在房镓的耳边,低语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