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再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房成,他什么都知道。”
显然,这个自小便被王府收养,由萧氏教导的家丁深受房达的重视。
“知道了。”方甚恭敬地后退到了门前,然后转身拉开门出去。
但当他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之时,却听见后面飘来开节王往淡淡的声音,
“你还接触过幽罗?”
方甚立马定在了原地,头机械地转了回去,却见房达依然在写个不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别紧张,你在哪儿学的,你做过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但会点武功,有些防身之术,并不是什么坏事。
另外,你回府后,平时有房镓那批人保护你,把你会的都藏起来,这说不得便是你以后的底牌。
去吧,让房成引你在京中转转,定京可比夜俗城繁华多了。”
方甚没有再回头,开节王的话一结束,他便如临大赦,立即把门槛里的那条腿提到了外面,而后猛然向前窜出几步,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外面一直候着的房成,见他出来,走上来替他关上了门。
“殿下,王爷之前吩咐,让小的带您多在京中走动走动,您看现在去吗?”
“好吧,正好我也饿了,离晚饭还早,你带我去外面转转,顺便找个地方吃顿饭。”
“那小的给您带路。”
接下来的时间,房成在前面引路,而方甚在后面像个呆子一样愣愣地跟着。
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魂中缓过来。
他原先以为,房达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召回来,应该只是当做一枚过渡性的棋子使用。
毕竟房达一直把他养在外面,十几年未曾见面,即使是亲生儿子,也只剩下仅有的血缘。
而没想到,房达对于他回来后的一切安排,看起来都是那么上心,每一件都费劲口舌跟他说得清清楚楚,某种程度上来说,远远胜似父子之间的关系。
难道说,这就是政治家惯用的笼络伎俩吗?
而同时,令方甚心惊的:房达将他了解的得一清二楚,连他会武功,在幽罗执行过杀手任务都知道,亏他还一直抱着些侥幸心理。
他听得出来,开节王知道的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多、更清楚,可能是怕吓着他,所以才只略提了一点儿,但也足够让他大为惊慌。
从这一点上来说,开节王对他的性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喜欢隐藏。
方甚执行的任务虽然不多,但几乎是全部成功,只有一次略出了点差错,但也无伤大雅,这就是因为他一向懂得隐藏。
然而现在,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被揭得一点秘密都没有,这种感觉仿佛没穿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房达面前,心理上的羞愧感倒在其次,更大的是一种恐惧感,以至于方甚不禁对自己过往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既然自己的一切都被探知,自己所谓的父母也是被安排的,自己的生活一直是在预定的轨道中行进着,那么自己武功的来源——那本无名秘籍,是否也是开节王所安排的?
同时,方甚陷入了更大的疑问中:自己在公元16年夏天执行杀佘蛟的任务,而被十先生带到东叔损冠训练营,一直到公元17年,也就是今年的深秋才回来,这一年多的时间,是不是也全是由开节王所安排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被破例放了出来,也就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再想下去,方甚浑身都在发抖,后背的冷汗止不住的流出来:如果说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在那间房子的遭遇,和脑子里被注入的东西,是不是也是开节王事先安排的呢,他要让自己干什么,或者说……他要“用”自己干什么?
但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开节王似乎对这些全然不知?
还是说房达隐藏得太深,以自己那点道行根本看不透人家?
但无论如何,开节王在这个时候把他召回来,目的绝对不止那么简单。
一时间,方甚的脑中思绪纷飞,而有了心事的他,走起路来都浑然不觉,不一会儿就和房成来到了王府门前。
他转身看去,只觉得原本恢弘壮丽的王府如同一只危险的巨兽盘卧着,而那气派的府门,像是它食人的巨口。
“殿下?”他在大门口久久肃立,房成不知所以,等了半晌,见他还没有要动的意思,试探着开口。
“哦,没什么,走吧。”
……——……——……——……——
半晌之后,房成慢慢开始怀疑自己的主子被掉包了:刚才在府里走了不久便疲态尽显的方甚,这会儿在这定京城的大街上便如脱笼之鸟、离窟之兔一般,四处游窜着,还不时四处看看。
他之前还以为二殿下性情冷淡,对一切都看不入眼,因此暗暗为将来如何做好下人而担心,现在才猜测,之前大概是殿下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的缘故。
而方甚呢,此时他在各条街道之间穿梭着,时而繁盛,时而冷清,遇到小商小贩也会驻足观看,十足的一副乡下孩子进城的样子。
但他的真正的目的,则是因为听了房达的话,因此倒想试试,看自己能否察觉到那批暗中保护自己的人,这也是由于他心中隐隐的不安,想看看能否钻个空子溜掉。
令他失望的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即使再四处乱跑,也没有在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但直觉告诉他,暗中一定是有人的。
“唉!自己到底是个二把刀,和那些被豪门倾尽心血培养而成的护卫,差距如同天上地下。”
自己的那点真气,在开节王面前果然如同儿戏一般,怪不得房达只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才略提了一句。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房达故意敲打他,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本“秘籍”,他所有的武功就是由此而来。
这是什么绝世秘籍吗?
方甚自己都笑了,这要真是什么秘籍的话,那他还会为了生计而奔波,还会为了杀夜俗城那么一个小小的帮派头目而苦心布局?更不会被十先生如同大人对小孩儿一样吊打。
说起来,那也是他偶然所得,并没有花费什么代价,当时他当时他还激动无比,照着上面就开始练习。
更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多久,他对于那一整本书上所记载的内容就已经十分熟练了,惊喜之余,他还暗暗心想,自己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
直到后来,自认为已经是武林高手的他,信心满满地参加了幽罗的一些丙级任务,原以为这只是走个程序,自己最终是要奔着甲级任务去。
然而的交手的人多了,他才发现自己所得到的回报远远赶不上自己的付出。
自己辛辛苦苦所修出来的,姑且称之为真气的东西,攻击力差不说。有时候根本难以用在战斗中,同样的水准,别人使七分力,他就要使十分力,才堪堪能够打个旗鼓相当。
更气人的是,这可恶的真气,消耗之快远超他的想象,全力出手之下,居然只能支撑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这也是当初他完败于十先生的原因之一。
故而方甚气恼之下,为其取了个名字,就叫做《鸡肋宝典》,而那真气,自然就叫做“鸡肋真气”。
现在他倒是可以确定了,如果开节王真的要让他修习武功,也不至于给他一个如此无用的典籍。
“房成!带我去个吃饭的地方。”
看看后面一直跟着的房成,这会儿却累得像只赖皮狗一样。
方甚暗自摇头:怎么连王府的下人都这么敬畏,这才走几步路,就累得不行了。但也不再折磨他。
房成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一个激灵就冲到了方甚的前面。那模样,说他是赖皮狗,这会儿就像是见到了骨头。
“殿下,小人知道有很多好地方,我这就带您去……”
说着,这小子就在前面屁颠屁颠地引起了路,就差少个尾巴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