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达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甚,像是要看看,他到底对此知道多少。
地方的还好说,人们多少也能接触一点,但中央的体制变化复杂而又深刻,就是很多关心政治的读书人,也只是认为把皇帝改称作总统,用国务卿来代替宰相,其他的官职,也都改了名字,大多叫做“某某长”之类。
“总统、大法院、国会,三者之间相互掣肘,嗯……大法院有九名大法官。”
幸好,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对于这方面的东西有过了解,但也只是略及皮毛。
实际上,方甚还知道个什么“三权分立”,只不过他一直不清楚是哪三权,又怕房达追问,因此干脆就没有说出来,而九名大法官还是刚刚从房成那里知道的。
“就这些?”房达抬眼望了望他。
“就这些。”
“景明八年,中宗皇帝驾崩,这之后,朝局激烈动荡了两年,在这两年的斗争中,革新派成功击败一众皇族,建立起现在的大易人民联邦共和国,随即颁布联邦宪法,改君主制为民主制,把从前的政体通通废除,创立了如今的这些,被他们称为民主政体的政治形式。”房达作为亲身经历者,为他讲解起这些,倒是简明扼要。
“这一切,当真是匪夷所思啊!此类的政治运作方式,即使是听来也让人云里雾里,其构思天马行空,以大多数人的眼光看来,实属大逆不道。
但真正实行起来却是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难以想象,这种近乎完美的政体是由一个人一朝一夕所创立。”
开节王放下手中的笔,变了语气说着,看得出来,即使是他这样的政坛老手,对上述的政体也是万分感叹。
“这些东西繁杂异常,今后你再慢慢了解,先讲讲国会,这个你很快就要参与。”
“国会分参众两院,参院全称共和参院,众院叫做民主众院。我们通常称之为上、下两院。
参院为上院,权力更大。参院中的成员为参议员,其由每州选出三名;众院为下院,其中的众议员,是按照一定的人数比例在各州选出。很显然,这样能够兼顾大州与小州之间的利益冲突:参院照顾了小州,众院则照顾了大州。”
方甚一想,还真是这样,虽然听起来这么简单,但是能够首创出它的人,真可谓聪明绝顶。
“国会的权力很大,可以制定、通过法令。”
这一点方甚倒是知道,如今的法令不比从前的法律,从前是帝王独裁,法律通常屈居于帝王的意志之下,而现在没了皇帝,却是法令最大。
“国会还可以选举并弹劾总统,但由于它是一个整体而非个人,因此真正的权力中心其实还是总统。”
总统是方甚对中央的官制里最清楚的一个了,这就相当于从前的皇帝,只是权力小了很多,也不再世袭。
“参众两院除了固有的成员之外,还各有一个议长和一个副议长,我就是参议院的副议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房达不禁有些口渴,方甚见状,十分自觉地倒了一杯茶水递上。
趁着这个当口,他试图消化着这些东西。
实际上,他听的是云里雾里,但又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最让他感兴趣的:房达居然是一个副议长,按照他所说,还有更厉害的议长和总统,又是何人?
“正好,再过两天国会也就要召开了,到时候你跟着去看看,也比我在这里费尽口舌有用。”
这倒让方甚感到不解了,在他的印象中,国会差不多就相当于从前的朝堂,那种地方,难道因为自己是开节王的儿子就能够随便进入?
这一下房达很快看出了他的惊奇,但也未作解释。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房达却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你此次回来,要尽快适应你的身份,今后你也得有些作为,正好近来江南有个州缺了两名参议员,我已经预备让你去补选其中的一个,你大哥也是参议员,有了这样的头衔,今后活动起来方便得多。”
“这……?”方甚对于房达的安排倒没有反对的意思。
“可我是越州人呐!”,他看了看房达,又说道:“也算半个定京人,但南方那些地方,我去都没去过,怎么做他们的参议员?”
“哼哼!”房达对他的疑问不以为意,轻笑两声,但还是耐心地解答着:“这当然可以,你到了那里,基本上也不用干什么,只要露个脸、做做秀,其他的都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这还有这种操作?”
刚刚方甚还为那种精妙至极的政体而赞叹不已,听了房达的这番话,他又觉得这如同儿戏一般。
还是说,这都是开节王以其超强的能量,为他的仕途一路开了绿灯?
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整个流程本来就是这样,明说是选举,但暗箱操作已经完成,候选人参选时露个脸、做个秀,都已经算得上是勤勉可嘉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作为选举主体的百姓们,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搞什么选举,投个什么票票。有这时间,还不如翻翻地、除除草,干点农活来的实在。
“感觉灵州如何?”房达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听到“灵州”二字,方甚顿时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评价道:“盗贼横行,民不聊生,乱——乱——乱极了。”
“你们途中还遭遇了均地教的分支?”
不用说,这应该是得自于房镓的消息。
“没错,我们刚一接近灵州边境,就碰上了一批匪寇,数目不少,约有三五十人,但都被房镓收拾了。”
说到这里,方甚有些明白,为什么安排房镓带着他不走直线,而从越州绕道灵州来到京城,恐怕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多半和这帮贼寇脱不了关系。
“从前的政坛上,从来没有你的名字,你突然回来,年纪轻轻没有任何资历,加上外界又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此去竞选参议员,一切虽都已安排妥当,但你多少还需些底气,免得被人议论,于声名有损。”
“难道要我去打仗?”方甚心中突兀想到,脸上更神情一紧,要真那样的话,他去都不用去,直接在这儿抹了脖子就成。
他的神色一览无余,房达立刻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就在最近,联邦会派遣大批军队前去灵州平叛,届时你会被任命为督军,随军作战,待战事结束,再去参加竞选,下面人做起宣传来也好有的放矢。”
“督军啊,现在的督军权力有多大?管些什么?”
每一个男儿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方甚也不例外,因此他对军情颇有了解。
督军之职自诞生到前朝,职权基本没有太大变动,一直以来,督军都是由皇帝钦派,去到前线督察军队,纠察将领,代表的是天子,拥有行狩之权,必要之时,甚至可以临阵罢免统帅,取而代之,活脱脱的一个太上皇。”
方甚带兵打仗的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兵者,乃国家大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个督军的职权又有何变化,他只怕到时候自己要被那些将军们管着,受罪是免不了的,要是到头来仗打坏了,自己还要跟着背锅,那就太冤了。
这下房达看着他,颇有深意地问道:“你想有多大?”
“从前的军中督军最大,只是不知道如今有什么变化。”方甚小心翼翼地问着。他倒希望,这个督军最好是个狗头军师一样的角色,将领们要对其尊重有加,仗打得好,有功,打败了,也不用担多大责任。
“没有变化。”房达轻飘飘的四个字,差点让他一头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