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苏琴平淡地回答，一个饺子在她纤细的指尖转动，她眼神专注，动作细巧，宛如是在雕塑一个艺术品。
婉莹看了看盘中的饺子馅——芹菜精肉的，父亲最喜欢吃的那种。
心绪有点复杂，母亲仍然每年会包父亲喜欢吃的饺子，然后煮好放在他的遗像前，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坚守着这一份爱？
曾经的感动，现在让婉莹陡增了更多的伤感，每次她在包饺子时，她好像把自己对丈夫的爱都织进了饺子里，专注的，不喜欢别人多打扰。
她此刻只是活在他们的世界里！回味，享受。
抬眸望着母亲清雅的面容，那眼里有淡淡的柔情，嘴角噙着谁都难以体会到的一抹笑意，苏婉莹的眼底不禁划过了一丝惆怅，鼻子发酸。
走出厨房，她坐到了程浩楠身边，看他正在调换着电视台，她推他：“回家吧，你爸爸妈妈都在，你早点回去。”
“我还没吃阿姨煮好的水饺呢。”他还记得去年来的时候，苏琴让他吃了水饺再走。
“妈妈还没包好。”
程浩楠转头看看厨房，毛玻璃上映现出苏琴模糊又忙碌的影子，未合紧的门缝里飘浮出了葱香味！自己的母亲出生豪门，从记忆起，他只记得母亲为他下了两次厨，一次是他病了，想吃清淡的菜，一次是他十岁的生日。
饺子，说实在，自己的母亲还没包过，所以，当他捧着苏琴给他包的饺子时，闻着碗里飘出的香味，尝着那鲜美的味道，他就享受到了一种温暖无比的母爱。
“阿姨！心情不好？”按理，他们到家，她早烧好水饺等他们吃了。
“不是，可能是做得晚了。”苏婉莹心里有点乱。
“那好吧。”程浩楠站起身，在婉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走到厨房口说了声，“阿姨，我先回去了，祝您新年快乐！”
“等等！”苏琴的声音飘了出来，随后玻璃门拉大。
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水饺，脸上有丝淡雅的笑，语气柔和，“吃了再走吧。”
程浩楠开心之极，眼露欣喜之光，连声说：“谢谢阿姨。”
“喜欢吃吗？”苏琴浅柔地问。
“喜欢，这味道更好！”程浩楠嚼着饺子，嘴角漾开了幸福。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苏琴脸上淡淡的笑意忽然有了些苦涩，转身，她到厨房里拎出一个不锈钢保温饭盒。
“浩楠，把这个带上。”
“妈！”婉莹奇怪地眨着眼，“为什么还让他带点回去？”
“他喜欢吃。”苏琴没有多说，表情依然浅淡。
“是啊，我喜欢！”
程浩楠高兴地拎着饭盒回家，苏婉莹才与母亲面对面地坐在桌边，俩人都没动筷子，屋子里的灯雪亮，外面的烟花爆竹此起彼伏。
外面很热闹，家里的气氛倒有点寂冷，婉莹明显从母亲的眼里看到了一点忧郁与矛盾的纠结。
“妈，你！是不是赶走了肖叔叔？”许久，她打破了沉默。
苏琴好像被女儿从冗长的梦中唤醒，她眨动了一下眼皮，拿起筷子给女儿挟了一个水饺，放在小盘子里轻轻推了过去：“你尝尝。”
如此岔开话题，不是她的一次两次，婉莹无奈，挟起水饺咬了一口！清香，鲜美，很好的味道，母亲平时喜欢包的一种，只是今天母亲在里面掺了一点红辣椒。
“三鲜水饺，怕辣吗？”柔柔地看着女儿，她问。
“还好，不怎么辣。”婉莹笑笑，眼里有丝困惑，她怎么又包了三鲜的？
“浩楠带回去的水饺也是这种，三鲜，他喜欢吃。”她眸光微闪，好像在自言自语。
婉莹咽下一口水饺，讶然道：“妈妈，浩楠不喜欢吃辣。”
“还是学会吃吧，他今晚就吃得很香。”
苏琴站起来又说了声：“洗洗早点睡吧，妈妈收拾完厨房就睡。”
“妈妈，我还是要与你睡。”
“好。”她微笑，脸上温情脉脉漾着母爱。
正月初一，婉莹与母亲一起去寺庙烧香拜佛，初二，她拎着母亲备好的礼物来到程家拜年。
临出门前，苏琴对她说：“大过年的，到了那边要懂礼数，说话做事别太随性子。”
婉莹当然听话，踏进程家屋门，就对端坐在沙发上的程母笑盈盈地问安，道一声：“阿姨，新年好！”
程母杨素芬淡漠地看着眼前清秀，得体的苏婉莹，眼神若有似无地现出了一丝嫌弃。
她早知道程浩楠跟一位女大学生在谈恋爱，以前她并不在意，只以为年青人玩玩而已，谁想两年多过去，儿子带回家的还是这一位。
难道这儿子在感情上像他父亲！死心眼？
她并不了解苏婉莹，只听程浩楠说过，这女孩子出生于普通的工人家庭，现如今只有一个母亲还健在。
她不想以世俗的眼光来谈论年青人的恋爱观，免得又遭到这程家父子的一致反驳，于是，她就跟程浩楠说：“这女孩子早早失去父亲，她缺失过爱，就某一方面来说，她的爱是残缺的，可能会导致她心智的不健全，到时喜欢依赖你，也容易任性，偏激！还有，你说她母亲是从家里逃出来与她父亲结婚的？这么说来，从她母亲身上看，妈妈感觉！婉莹到时是不是也会太固执，不听老人的话？”
程浩楠当时反驳：“妈，如果你以她妈妈来作参照的话，那你应该放一百个心吧？她妈妈对爱情很执着，一个富家小姐不嫌弃一个穷人！这让多少人感动？婉莹若像她，那肯定也是个对爱情忠贞不二的人，还有，就因为她缺失过爱，所以我才想更加地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