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墨铧和周楚儿终于得知了姜相所有的苦衷。
墨铧当着众人的面一拳塞到姜相的脸上。这一拳打得姜相是皮开肉绽,打得墨铧和周楚儿是清心静气,打得柳琊月和韩问雪是眉开眼笑、神清气爽!
周楚儿抱着柳琊月和墨琅云,两眼通红,哽咽着骂着姜相,“大哥和三姐一家受戮,你为了一句轻飘飘的天下百姓,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啊……”
“我有什么办法!”姜相捂着脸哭吼道,“我要是知道阉贼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我直接就和他干了!”
“你你你你,”墨铧指着姜相又指向柳琊月,“你看看牙儿,你不觉得心痛吗!他一岁就没了爹娘,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能像你姜相一样没爹疼没娘爱还能茁壮成长啊?”
“墨铧!”姜相指着墨铧吼道,“你丫别找我身世茬,我当初被丢在路边只知道名字叫姜相,没爹没娘我有师父和师门。”
“所以你嫉妒啊!”墨铧吼道。
“放屁!”姜相气急败坏,给墨铧肚子上来了一拳。
墨铧弯腰捂着肚子,胆汁顺着嘴巴流了出来。
“墨铧!”周楚儿看见自家男人被打了,冲上去大打出手;柳琊月看见老叔被打了,拿起明光大师敲木鱼的棒槌对着姜相就是锤;墨琅云看见老爹被打了,抱着姜相的大腿,张着嘴又是咬又是啃。
一时,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成了泼妇骂街打架斗殴的场所……
半晌过去。姜相一身伤痛,躺在慧风慧云的怀里,韩问雪在一边偷偷笑着。墨铧一家四口坐在对面,恶狠狠地看着姜相。
明光大师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笑呵呵地抚摸着胡须,“既然往事已矣,先谈谈正事吧,既然慧雪要回京城了,老衲顺便带着慧月一同前往。一来新皇登基局面不稳怕有慧雪安全会有万一;二来阉贼手下卧虎藏龙,老衲前去还能当当打手;三来慧月对少林武功的学习还需老衲亲自督促,否则《易筋经》不知何时能学啊。”
“师父,”姜相爬起来跪在明光大师面前,哭着扣了一个头,然后伏在地面上,“是徒儿不孝,师父您年事已高,还要劳烦师父出山……”
“大师,”周楚儿抱着柳琊月,苦戚戚地说,“这孩子太调皮,劳烦大师了。到了京城,还麻烦大师带这苦命地孩子去柳家,给他……去给他的父母、祖父磕个头吧……”周楚儿讲至情深处,不禁潸然泪下,墨铧紧紧抱住周楚儿,手拍着她的背,细细安慰。
终于,柳琊月要回京城了,回到那个带给他不幸和痛苦的地方,回到他失去父母和祖父的地方……
几日的舟车旅途,柳琊月出奇地安静。在明光大师那儿听完教诲之后,闲来无事要么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透过马车的车窗,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青山白云;要么就是静坐着,双目无神地看着小手,小手拨着指甲盖。
韩问雪看着柳琊月天天一副死人的样子,动不动就装作大款,说本王爷到了京城请你去哪哪哪儿大肆消费一顿,去某某酒楼大吃一顿,啧啧,少林的菜吃了嘴巴都淡出鸟了!其实,韩问雪也没有在京城待过,因为他还没记事就被送入少林了……
唔……柳琊月托着下巴,韩问雪在一旁叭叭叭说个不停,柳琊月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他似乎心中有着另一个世界,他身处其中,自动屏蔽了韩问雪。
“小王爷,柳公子,京城到了。”突然,马车速度渐渐放慢,逐渐停下,秦千户掀开帘子,依稀可以看见北京城的城墙。
“陛下已经将原来的旧居信王府赐给了小王爷,小王爷日后便要回归皇姓了,韩问雪这个名字便搁置了吧!”秦千户语气充满了安慰,“还有柳家,护国将军府,陛下一直派人保护着,里面虽然已经破败,但立马的东西一丝一毫没有动过。”
柳琊月推了一下韩问雪,“你先带着师父回你的王府吧,我,我想,回家看看……”
“啧,”韩问雪怒视着柳琊月,“好歹咱是你师兄,先去你家问候一下伯父伯母不行吗?”
柳琊月笑了,笑得有点憨,他对秦千户说道,“秦叔叔,麻烦您先带我们两个回我家。”
……
“吁——”马车停了,柳琊月率先窜出马车,韩问雪连忙跟着。
柳家还是那个小宅院,门前的石狮子和门槛前的台阶已经长了嫩绿的青苔。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有的地方开始腐朽,门上的铜环也生出了铜绿。门下的地上有几片零碎的碎瓦,那是因为屋檐上的瓦片已经被多年的风霜雨水冲打坏了。
柳琊月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走到门前,拾起了一片旧瓦,放入怀中。柳琊月手放在门上,他要开门了,他想哭,他知道当他推开了门是不会有人在里面含笑迎接他的。
吱呀——柳琊月的手还是用力了,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了惨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了的院子,杂草、野花还有刚好发迹的小树苗,全部聚集在一块儿,还好依稀可以看见路。柳琊月在前,韩问雪在后,一步一步深入。在杂草野花丛中,还能发现已经生锈的刀剑、枪尖,已经腐烂的枪杆和刀剑手柄。
前面是前厅了,柳琊月上前,看见廊上的柱子、窗户、木门,刀剑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上面。厅内的桌椅全部毁坏,缺胳膊少腿无一例外……
柳琊月脸色潮红,双拳紧握,大口呼吸着,他拼命忍住眼泪,可是他的眼睛没有那么争气,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咚咚,咚咚……”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木鱼声伴随佛经咒语飘忽而至,袅袅入耳。
“师父?”柳琊月和韩问雪寻向佛音出处,看见明光大师携带木鱼轻轻走来。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明光大师继续吟诵两句,然后戛然而止。
明光大师收起木鱼,苍老温热的大手在柳琊月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慧月,你只顾眼前,此情此景。你只能看见眼前的痛苦,却难以用心真正体会。你相信视觉所见,认为此时往事应该痛苦,却忘记了心中的想法。用你的内心看看,此处的荒凉,是因为你的父母用无私大爱换出了你的生命。你只在意你受到的痛苦,不在意你得到的爱,以五感感受世界,不清净本能,难逃生死界限,不得跨越苦厄。”
柳琊月拿衣袖揩了揩眼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明光大师,哽咽着说道:“师父,我听不懂……”
明光大师生平难得动肝火,今日却给柳琊月气得脸皮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