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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决死

“不,雪儿,你听我说。”白鹭遥轻轻捧着寒雪的脸颊,深情劝道:“白云间诡异多变,多留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你需要即刻回到真界去。”

“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你既然知晓我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赶我走?”寒雪微微摇头,不解地追问道。

“雪儿,我希望你好好的。我怎么忍心赶你走,可是眼前这一道天堑底下即是永恒深渊,没有缠云石,就算赤丹、神法境真人也过不去。”白鹭遥明眸泛起泪光,将寒雪揽入怀中,并从如意袋中取出了一物,递给了她,接着道:“要想进入流光道,需要凭借这样一块缠云石,才能跨过天堑银河的撕裂地带,抵达彼岸的悬碧崖。但是缠云石只有一块,没有它,你会被吸噬到永恒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我想一试!”

“试不了,太危险了。这是拿生命开玩笑!”白鹭遥死活不同意。

寒雪将缠云石丢还给了白鹭遥,转身望向了黑暗的永恒深渊:“你手上有缠云石,大不了,关键的时候你拉我一把。”

寒雪既已修习到了神法境界,对自己的道行自是信心满满。未等白鹭遥回话,她急召青痕剑,纵身一跃而出,直接御剑飞入天堑银河。

“不要啊!”

白鹭遥大喝一声,来不及阻止。他即刻手握缠云石,御起斗云,朝着寒雪方向飞射而去。

寒雪道行在手,青痕剑如有灵犀,慎然应对前方的各种气旋、风暴,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到来。行至银河深处,她才渐渐感受到了来自永恒深渊的一股异乎寻常的吸噬之力,已经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捕捉。

寒雪仍是义无反顾地冲向前去,青痕剑上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隐隐颤动。

寒雪很快察觉到自己飞行的轨迹已然犹如巨大的抛物曲线一般,正在不受控制地下垂坠落。她深深呼吸,紧急因应,手中法诀变换,一身神法境界的修为即刻与青痕剑身融为一体,绽放出了益加璀璨夺目的光彩。

银河之上,白衣若雪,剑痕如月,如入画中。

寒雪法诀疾引,大喝一声:“起!”

青痕剑尖随即逆势上扬,跳脱了原本的行进轨迹。人剑合一,剑势如虹,冲天而起。

“快回去。”白鹭遥脚踏斗云,好不容易追到寒雪的身边,他一手抓住寒雪的臂膀,想要把她拉回去。寒雪心意已决,遂将白鹭遥的手拿开,继续飞向前去。

白鹭遥紧急追赶拦截,寒雪则继续突围前进,两人在空中折腾良久,逐渐靠近了半倾银河撕裂地带的中心。

银河风暴始急,周遭气流汹涌澎湃,云丝若绞,风骤如刀,白鹭遥明显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

看着御剑前行中逐渐左右摇晃的寒雪,见她愈加吃力却强自驭持,不愿放弃的模样,白鹭遥含泪高呼到:“雪儿,我不去流光道探险了,我们一起回真界去,我们现在就回去。”

“可是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你甘心就这样回去吗?”寒雪心乱如麻,只是哭泣不已。白鹭遥上前一步,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凑到她的耳边道:

“我们回到白云间的凤凰城,再去找一颗缠云石!凤凰城一定还有缠云石。”

看着白鹭遥斩钉截铁的模样,寒雪重重地点头。主意已定,两人随即调转方向,携手一并往回飞去。

然而,半倾银河自从被外人侵入搅动后,肆虐的风暴蓄势而发,已然愈加不可收拾,转眼便如长河决堤一般,呈排山倒海之势,不可抑制地席卷而至。

白鹭遥和寒雪饶是道行深厚,仍然被激涌的气流拍倒覆没,瞬间失去控制,被卷入撕裂地带的风暴深处,翻滚不止。

所幸两人拼尽全力,在关键一刻互相借力一拉,紧紧抱住了彼此。

银河之风犹在狂暴地撕扯不歇,无数闪窜着轰隆雷暴的龙卷风逐渐靠近。白鹭遥和寒雪抱成一团,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浮沉如萍,何其狼狈。

两人眉头紧皱,双耳轰鸣不已,终于还是被卷入到龙卷风内,并被一道不期而至的闪电击中。那一刻,两人如受天谴,全身大震,虽有强大修为护体,仍然感到浑身灼热欲裂。

瞬息之间,另一道龙卷风已从白鹭遥和寒雪身边狂卷而过,并将两人强行拆散。

白鹭遥缠云石在身,腾空向上,他紧急自如意袋中取出绳索,以力驱驭,想让寒雪顺势接住。奈何寒雪已然急坠深渊,根本抓不到飞来的绳索。她亦紧急取出了一段彩绫,驱驭向上,终于与飞来的绳索盘缠在一起。

两人大喜,拉直绳索彩绫,方欲彼此借力,聚在一处。奈何其手中的普通绳索、彩绫根本禁不住银河之风的摧残破坏,转眼开裂并被无情扯断。

寒雪绝望地坠落永恒深渊,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御物飞行,就像当初坠落白云间的时候一样。白鹭遥有缠云石在,浮在半空,根本下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雪不可遏止地被吸噬而下。

白鹭遥无计可施,心裂欲碎。情急之下,他不惜抛弃了缠云石,纵身跃入永恒深渊。他全力以赴,尽出丹田之力,化作一道流星,加速坠落。

银河之风刮过脸颊,有如刀割,在眼角留下了数条刮痕,白鹭遥的眼神笃定,直直盯着深渊中那一道刻入骨髓的白衣青痕,犹不愿微眨一下眸子。

他心中再无他念,脑海一片空白,一度几欲窒息。

直到再次见到寒雪萧索的眼眸,白鹭遥脑海之中的一线清明方才再度出现,并随即不可思议地激发出了他的所有潜能。

下一刻,白鹭遥丹田之下的元象青莲彻底绽放,融合境界似乎更进一步。

——他终于化成了一道光,把距离换算作时间,将天涯拉近到咫尺。

终于,白鹭遥艰难地握住了寒雪的双手,就像当年两人一道坠落冰火龙渊的时候一般。

执子之手,共坠永恒。

想不到世界的尽头,会是这样一处暗黑的深渊。

天际之上,迢迢银汉已凝结出了浩瀚星辰。

白鹭遥和寒雪执手相看泪眼,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彼此,珍惜着最后的一丝温存。

两人感受着深渊中无穷巨力带来的绝望和无力感,却惊奇地发现身旁无数七彩流萤竟然安然飘飞在永恒深渊之上,缕缕行行,成团成簇,不曾被吸噬而下。

真正的奇迹往往诞生在卓绝险境之下——这七彩流萤到底是什么样的逆天存在?

白鹭遥心如止水,早已没有心情观赏。

寒雪看着天顶一曾熟悉的七彩流萤翩翩而舞,想起了枯咒残篇中记载在最后的一道“如是流离咒”。这道咒术能够激发生离死别的逆天威力,却也由此注定了彼此间天人永隔的开始。

寒雪果断想要一试。她自己已是必死之躯,只要能够让白鹭遥活下来,什么生离死别、天人永隔的代价,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深情凝视着白鹭遥,决心既定,口中流离咒语便默然吟诵而出:

蜷伏秋木底

看够叶流离

飘飞飘飞

坠落红尘却无归

拉近窗台月

独罩凄冷影

相思相思

未入闺梦莫言痴

颂念完毕,寒雪含泪闭上了双眼,她轻轻地贴过身去,想索要白鹭遥的深情一吻。

寒雪知道此生与君绝矣,在眼中豆大的泪珠无声划过脸颊的一刻,她决然地默颂起了另一道“如是寄心咒”,转眼把自己的半生记忆融入到泪花之中,顺势洒落在白鹭遥腰间的系君铃上。

最后的这一滴泪水,透过花心,终于彻底地融入到了系君铃里。

白鹭遥看着寒雪如此忧伤,何其不忍,紧紧抱住她,依偎着彼此的脸颊,痛彻心扉。

如是流离咒既成,便在寒雪的双手之间凝结出了一道绚烂的逆天巨力。白鹭遥感受到了这股炽烈如火的力量所在,低头一顾,却发现寒雪的双手已然扶在他的腰前,并随即将他向上推起。

白鹭遥还没反应过来,那一道绚烂花火般的逆天巨力已然不可思议地将他从永恒深渊之中强行推向天际,与此同时,寒雪却被另一道“流离”咒力不可阻挡地推落深渊之底。

半倾银河深处,这两道逆天巨力分别带走了一人,分道扬镳而去。

一道灿若烟火,流光溢彩,直入天际。

一道败若枯叶,飘零无依,坠没深渊。

在临别前的一刻,寒雪犹不甘心地睁开了双眼,凝望着眼前人。她似乎已经无奈地接受了修习枯咒的宿命安排,看着白鹭遥茫然失措的样子,她不再哭泣,而是微微露出了淡淡笑颜,想让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定格在自己最美丽的刹那。

星光闪闪

穿越千年

是否早已迷失方向

月色惶惶

凄冷转伤

何时能够唤起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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