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大家帮忙把?’一群人动手忙的热火朝天,安霖也不太好意思站在门口跟她们闲唠嗑,虽然她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不用不用,你哪会弄这些东西,别来添乱就行,你把三个崽子看好了就是帮大忙咯。’
玉娇婶声音大力气也大。拔干净毛的猪头被她用一根头尖尾圆的木棍一戳,将猪头扛到地上放好的大砧板上,用磨的噔亮的刀将猪头一分为二。
‘今天就取两简单的,猪头肉切片爆炒瓠瓜,大骨熬汤炖点烂豆腐鸡蛋就可以了,争取吃饭的时候给它弄好了。’
现在人家庭必备的几种粮食,除了稻黍稷麦菽,就是堆满墙角的番薯或者方瓜了,荒年的时候,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不过周大郎家这些东西不多,因为他们家土地不多,种菜的地方就后院一个小角落,陈妹的床底下堆放着少数的番薯和不多的方瓜。
安霖看向堆在角落的那一堆瓠瓜,向村里收购的;整整大半桶的鸡蛋,村里收购的;还有一堆筒骨,筒骨很便宜,很便宜,猪身上没有肉的地方就是最便宜的。在这个时代,筒骨可以半买半送。其次是排骨,肉的价格是排骨的两到三倍…原因很简单,谁会花钱买骨头,骨头能填饱肚子吗?
嗯,她花钱向村里人收购瓠瓜鸡蛋然后再请他们吃,感觉自己跟做了韭菜似的让人收割了一波。
猪头肉是猪身上最次的肉,即便是最次,也真没有多少人能吃得起,安雨霖以前的生活算得上中产阶级了,也只是一个月吃肉三五次。
陈妹手上的银子所剩不多,对比安霖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个月花掉了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费用。
她不知道陈妹的脑回路,明知道自己穷还要面子。
但是,钱花完以后呢,一家五口是打算有情饮水饱吗?不过这次算是花钱买经验,她觉得值。
将猪头肉整理好之后,一口锅烧起便放下筒骨开始熬煮,分水婶和陈妹她们便开始给肉菜切片,沸水熬煮的大锅里散发着阵阵香味,刀切粘板的声音笃笃笃,整个院子雾气氤氲。
这样的场景,好像很遥远很遥远,外婆在世的时候,过年也曾这样热闹。
安霖上辈子童年时居无定所,成年后身居要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穷的时候没人陪她穷,富的时候也没人陪她富,连大年三十也是自己一个人,置身于这样的回忆里面仍然会觉得鼻头酸涩。
如果不要去想那些花出去的钱的话,面前这个场景她觉得应该会触动很久。
农村人起得早,院子里煮肉的香味吸引了不少人,尤其是小孩子,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两口锅,哈喇子都流到脖子上了,就连很多老人也不免默默咽口水的。
人一多就吵闹,睡着的两个小家伙就哭了,安霖赶紧回了房间。只是想起孩子们那一双双渴望吃肉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呢,多么像以前的她。
只有身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才知道肉是多么奢侈和匮乏的东西,大多数的人劳碌一生,仅仅只是为了能吃饱而已,更不要谈什么梦想和目标。
送豆腐的人也赶早来了,这是一单大生意,豆腐算是庄户人家唯一能转换口味的一种大众消费品了吧,即便是这样,他有时候一天下来豆腐也还剩一大半,经常都是上岩村,下岩村两边跑。
一方豆腐大概以前的麻将桌大小,豆腐一共要了十二方,这是安霖要求的,买一个猪头的钱足够换十二方豆腐了,豆腐管够。不是她抠门,而是穷啊。
‘方薯,今天生意不错啊。’看方薯出动了全家来送豆腐,人群中有人打趣道。
‘是啊,多亏了妹大姐帮衬,让我少跑好几天的路。’方薯也不拘拧。笑呵呵的回答人家的话。
安霖嘴角一抽,这名字外号取的。
按照『有房出租的叫包租婆,卖猪肉的叫猪肉佬』这条定律,那卖豆腐的不应该叫豆腐方或者方豆腐么,恩..如果她知道下岩村有个卖番薯的叫豆腐方,卖豆腐的叫方薯,就不会纠结人家的外号了。
知道这是给村里大家伙送的百岁席,方薯本来全家来送豆腐的结果都留下来帮忙了,几个熟识的也进来一起拾掇,大家搬柴的烧火的,传东西的,小院子里说说笑笑,气氛倒是闹得很。
瓠瓜炒肉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豆腐蒸蛋也不是什么难整的玩意,大家伙齐齐帮忙,看似会费一番功夫的量,其实正午不到就搞定了。
现在的人大多一天吃两顿,早饭晚饭,午饭一般是随便对付。但吃席一般选在正午饥肠辘辘的时候,是以吃流水席,百岁席这种人多分量大的规模一般人也对付不来。
因为铁桶不够用,又去有铁桶的人家借了几个,整整五个大铁桶的菜。铁桶可不小,高度及的上以前家用的煤气瓶了。鲜嫩的的瓠瓜片,泛着油光的猪头肉。以及白白嫩嫩的豆腐蛋,上面漂浮着一圈的葱花。
莫说其他人,就是安霖也觉得自己肚子开始打鼓抗议。甚至都听见了大家不约而同咽口水的声音。
‘大家都赶紧回家去吧,我跟你们娇婶啊从村头送过去,保证不少了你们谁的,快回家吧啊。’
陈妹话音一落,原本将竹栏围堵的不透一丝缝隙的高高低低的小孩们一哄而散的朝自家跑去,生怕回晚了就分不到肉似的,瞬间仿佛周围光线都清亮了很多。
安霖刚好出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别说还挺壮观的。
陈妹他们分菜的人一走,便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