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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帐设什物库失窃案(3)

李之仪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那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苏轼面前,梨花带雨地哭诉着:“大人,我夫君真的只偷了三百件,我可以作证,一定还有另外的偷盗者,请大人明察!”

苏轼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是吴执守的妻子,随即看了眼李之仪和孙敏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之仪将下午发生之事解释了一番。吴执守之妻罗氏听闻丈夫已被认定一人承担所有丢失物品的罪责,正不知所措,碰巧李之仪、孙敏行巡视到了她家。她得知两人是苏轼的手下后,便哭诉丈夫是冤枉的,将之前发生的前因后果详细告知。李之仪和孙敏行让其在家稍候,等两人巡视完,夜深人静时再将其带走,以免途中遇到碰巧和案件有关的人打草惊蛇。苏轼命罗氏起身说话:“你把吴执守从赌博、借债到偷盗这一系列的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诉于本官听,不得隐瞒。”

罗氏开始娓娓道来……

一个时辰后。

营房灯火逐渐熄灭,鼾声肆起。军营不远处有片漆黑的树林,树林深处两个人影穿林而入。田平感觉已经抵达安全地带,停了下来,古末紧随其后驻足。田平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古末,“为了转移仓库,库房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上锁了,我打算明晚再偷一次,这是库房的钥匙。”

“你疯了!你竟敢偷钥匙!”古末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我没疯,而且我也没偷钥匙。这把钥匙是我们之前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大人给的。说是万一我们行动遇到问题,需要用到钥匙了,也可随时用上。”田平担心古末埋怨他隐瞒钥匙一事,解释道,“我想着钥匙暂时不用,就没告诉你,免得你徒增烦恼。”

“那大人为何有钥匙?”古末自嘲地笑了声,自问自答起来,“大人的职位想弄个备份钥匙还不容易吗?”他微微停顿,眉头微蹙,茫然地看着田平,“此案已结,现在下手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还有其他的偷盗者吗?”

“我也没办法,之前没给你说全,告示上除了公布案件的结果,还提到了苏子瞻决定三日后转移帐设什物库并加强安保工作,为了尽快弥补亏空,以免朝廷闻讯后上下诛连,他打算停发大家三个月的军饷,随后再补。”

古末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什么!后补!我欠大人的钱还没还呢,本想着过几天发了军饷就还呢!现在可怎么办啊!”

田平嗔怒道:“我欠的不必你少!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仓库转移前再偷一次!我已经想好了,仓库已锁,所以不会有值守,咱们俩明晚等大家都睡下再潜入仓库,拿些轻且值钱的,装满四麻袋就走。之后大家开始转移仓库物资的时候,咱俩找个理由不参与搬运,等转移好后他们定会再次盘点,到时候发现物品少了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古末抚掌称赞:“妙啊!”

翌日。

深夜。

田平、古末二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帐设什物库附近,警觉地查看周围的状况,确认安全后才悄声走到仓库门口开始行动。按照两人昨晚商议好的,田平打开库门进去偷盗,古末从外面锁上库门。半个时辰后,田平将四袋赃物运送到门口,等古末返回。古末以先一声再三声的敲门声为暗号,若门内传来三声敲门声回应,则打开库门,每人提两麻袋走。如果里面无人回应,则说明田平没控制好时间未按时回到门口,那么古末每隔半炷香回来查看一次,再以暗号敲门,直到两人接应上。

半个时辰后。

田平将沉甸甸的四个麻袋搬到仓库门口,静静地等候着。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紧接着又传来三声。田平大喜,激动地回敲三声。仓库大门被缓缓打开,田平将其中两袋递给古末后,背着另外两袋快速走出了仓库。没等田平反应过来,贴在门口两侧的墙面站立的士卒们一拥而上,将其扑倒在地。

田平右脸在两名士卒的按压下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一双脚缓缓靠近,最终在他面前停下。田平抬眼一看,此人身着官服,脚踏官靴,由于视线太低看不到人脸,但凭官服官靴的样式可以推断此人正是苏轼。

苏轼蹲下身来,示意士卒稍微松开些。士卒们将手后移,用力按压在田平的背上,以免其反抗伤到苏轼。苏轼道:“是不是很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

田平冷笑一声:“是你做的局?”

“当然,不然怎么人赃并获?”苏轼站起身来,对士卒们道,“把他二人押入审讯室!”

田平、古末被押入审讯室,刚一进门便见到吴执守夫妇跪在室内。四人目光交接,吴执守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田平的衣领,情绪激动道:“原来是你!”

狱卒将二人拉开,呵斥道:“干什么呢!都给我跪下!”

苏轼等人走了进来,大家坐定后,苏轼对田平说道:“说吧,孙贵到底如何指使你们偷盗的?”

田平身形一颤,眼珠飞速旋转,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苏大人真会说笑,孙大人估计连小人是谁都不知道,何来指使二字?”

苏轼语气淡然:“哦,是吗?吴执守已经供述之前向孙贵借贷,既知道他偷盗,又能接触到你俩,除了孙贵没有第二个人了。他见田平低头不语,接着说道,“窃取数量庞大的军需物资和银两可是重罪,主动偷盗和受上级指使偷盗是两个概念……”他说到此稍作停顿,“对了,你家中好像还有个年近古稀的老母亲吧……”

田平双拳偷偷握紧,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古末见状对田平低声道:“田平,招了吧!”然后对苏轼道,“大人,我招!我们就是受了孙大人的指使前去偷盗的!”田平长叹一声,点点头,表示认可。田平、古末将他们参与环节的前因后果陈述一番,加上吴执守夫妇之前招供的,整个事件便串联起来……

军中赌博成风,孙贵仗着自己云冀指挥使的身份经常在军中放贷,吴执守借了孙贵的钱无力偿还。一日,孙贵带领几名壮汉闯入吴执守夫妇家。一名壮汉粗鲁地将吴执守按在地上,孙贵走到吴执守面前,一脚踩在他的右手上,用力拧着:“拖了这么久也没还,我看你是还不了了,这只手留着无用,不如跺了。”说完拔出配刀,在吴执守面前的地上划了两下。

吴执守顾不得右手的剧烈疼痛,乞求着:“大人!小人最近手头紧,您再宽限几天,小人定凑齐了给您送去。”

“再宽限?我看就算宽限你一年,你也还不上。”

罗氏快步上前,跪在孙贵面前,哀求道:“大人,您行行好,再宽限些时日吧!”

孙贵俯身去摸罗氏的脸,罗氏吓了一跳急忙闪躲。孙贵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对吴执守道:“没想到你还金屋藏娇呢!长得不错,卖到青楼刚好抵债!”然后对另一名壮汉使了个眼色,“把她给我带走!”

壮汉上前一把抓住拼命挣扎哀求的罗氏。吴执守哀求道:“求大人放了贱内。三天!就三天!小人一定凑够!”

孙贵命人放了罗氏,缓缓抬起踩在吴执守右手上的脚:“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期一到,你若还不上,我就把她卖到青楼去。”

吴执守到处借钱,怎奈军中嗜酒嗜赌成性,士卒们的军饷入手辄尽,根本没钱借给他,思来想去只得盗取帐设什物库的二百件物品抵债。孙贵见到是实物而非铜钱,询问后得知对方是盗取库内物资还债,表示二百件物品只够本金,利息起码还要一百件,于是吴执守又偷了一百件。事后,吴执守戒赌且不再偷盗,毕竟物品丢失太多早晚引人察觉,自己身为负责人必担负责,索性收手。然而孙贵却料定吴执守心虚不敢盘点,指使隶属帐设什物库的田平、古末一年多的时间先后盗取物品五百余件,银子二百五十余两。

苏轼命人逮捕孙贵归案。至此,帐设什物库失窃案终于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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